第37章(2 / 2)

筑基丹通体发黑,光滑饱满,如同一颗黑色的珍珠,在白日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股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他心里一阵恶心。这筑基丹的味道未免太难闻。但他不至于连这点小苦都吃不了,没有任何犹豫,将筑基丹丢入口中。一个吞咽的动作后,筑基丹伴随着苦涩难挨的味道和一阵意外的凉润滑入食道。

几乎是同时,一阵剧痛由胃部向四周蔓延,经由四肢百骸,席卷全身。严格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痛楚,猝不及防地大叫一声,从床上滚落,摔倒在地。

严谨严肃的声音响起,“主人,一定要坚持住,尽量不要晕厥。虽然你晕过去后筑基丹同样会剔除你体内的杂质,但对你肉身的强化会削弱很多。”他虽然心疼,但帮不上任何忙。这一关,严格只能靠自己度过。

严格全身发抖,身上忽而一阵冷,忽而又一阵热,脸上的虚汗因此忽而结冰,忽而化水,身上的衣服很快汗湿,勉强吐出两字,“明白......”

接着,他感觉到身体内多出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地抚慰着他的血肉。严谨和他说过,筑基是一个痛苦和快乐交杂的过程,痛苦是因为筑基丹的药力在剔除他体内的杂质,拓宽他的经脉;快乐则是因为筑基丹的灵力在强化他的肉身,浸润他的血肉。只不过,相对于剧痛,甜蜜的时间显得非常短暂。因此严格还是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但哪怕嘴角流出血,他也只能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竭力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疼得麻木,全身一松,大脑昏昏沉沉,意识沉入一片虚无而深沉的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严格一直听到有人在喋喋不休,眉头紧紧皱起,意识逐渐恢复,睁开眼,看见头顶陌生的横梁和一侧陌生的幕帘,有些茫然。这是哪里?耳边听到有人道:“启禀皇上,江南水患日益严重,恐怕还需再拨银两赈灾。”

接着,是皇甫玉琛的声音,“此事朕已责令工部处理,赈灾银也已拨下......”

严格扭过头,透过垂帘,看见一些身穿官袍的大臣,不禁一愣:这里好像是议事殿太和殿?

“主人,你醒了?”熟悉的童音在脑海里响起,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忽然蹦进严格的视线范围,把他吓了一跳。

小娃娃飞快地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显得十分可爱。

“你是小谨?”严格用意识问道。

小娃娃连连点头。

严格稀奇地打量他。这小娃娃长得好,五官端正,才五六岁就能看出将来必然是一位俊朗的帅哥。

“我怎么会在这里?”严格坐起身,感觉到全身轻松,低首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之前的那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貌似比以前长高了,而且更结实了。

严谨坐在床沿,晃荡着两条小腿,频频摇头,“主人,估计你要倒霉了。你这次差点没把皇上吓死。”

“怎么?”严格纳闷。

严谨还没回答,就听到邓满德喊:“退朝——”

随即,垂帘被人掀开,哗啦啦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严格吃惊地看着皇甫玉琛。这才几天,皇甫玉琛怎么变成这样?脸颊消瘦,双眼深陷,颧骨鼓起,虽然依旧打理得很干净,整个人明显不像以前那么精神,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玉琛?你怎么了?病了?”严格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担忧地上下打量。

皇甫玉琛一言不发地紧搂住他,嗓音嘶哑地吩咐邓满德叫御医。

邓满德让小太监赶紧去叫御医,叹了一口气,对严格道:“严士人,您总算醒了。这几天把皇上急得......”

严格忽然想起严谨,忙扭头去看,严谨还坐在床沿,而皇甫玉琛等人都像没看见似的,他猜测只有他能看见严谨。

“玉琛,我没事。你......”严格歉疚地看着皇甫玉琛,心疼地捧住他的脸。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难道从他服下筑基丹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天?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皇甫玉琛摇首,回想起见到严格的那一幕,仍然心身撕裂般地疼痛。

那天晚上,回到腾龙殿看到严格留给他的信,他才知道严格出宫了,三天后回来。但三天过去了,严格并未出现,他担心不已,问过挽香、小船子、甚至宫外的白居慎,他们都不知道严格去了哪里。严格就像突然消失了。

担心严格出事,他想起严格带着无香脂,立即出动猎鹰,这才找到严格。但当他命人破门之后,却发现严格满身脏污,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仅如此,嘴角还有残留的干涸的血迹。

严谨也在向严格汇报,“皇上看到你那么狼狈,嘴角还有血,又失踪了好几天,还不以为你已经死了?当场就喷出一口老血,紧紧地抱着你,那无声地落泪的样子真是......让我看了都心酸。还是邓满德摸了你的脉搏才发觉你还没有死,之后皇上就把你带回了宫。因为药力还在继续炼化你的肉身,你一直没有醒。皇上担心不已,几乎是走到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连上朝也让人偷偷地把你安置在后面......”

“不要再说了......”严格心口抽痛,紧紧抱住皇甫玉琛的脖子,“玉琛,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皇甫玉琛抚着他的发,不语。

“太医来了。”

皇甫玉琛道:“张太医,给严士人看看。”

“是。”张太医给严格把脉后,说道,“启禀皇上,严士人并无大碍。如今已经醒来,相信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啪”的一声,皇甫玉琛一掌震碎了桌子。后堂里顿时跪了一地。张太医更是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应该?严士人没有醒时,你说没有大碍;现在醒了,也是没有大碍。你叫朕如何相信你!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玉琛!”严格看他的手被震得发白,连忙握住,两掌裹住,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迟疑,见皇甫玉琛没有反对,慌忙退下。

“玉琛,”严格起身,站在皇甫玉琛面前,捧住他的脸,“你看,我真的没事。你看着我。”

皇甫玉琛注视他许久,拿开他的手,半响,淡声道:“没事就好。你的身体变化太突兀,我让人送你回腾龙殿。平时到处走动时,记得乔装。”说完,转身离开。

严格愣在原地。就这样走了?

皇甫玉琛离开严格的视线范围,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充满悲哀。一连四天,严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幕不断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每一次盘旋就让他的心痛一次。他以为严格是被人掳去那里,但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住,显然不是。他也早知严格身上有很多秘密,也愿意等到严格主动对他坦白。但严格的身体忽然发生那么大的变化,那些秘密显然是非同一般的秘密。就因为对这些秘密一无所知,他在严格遇到危险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同时也让他更加觉得,严格即使没有自己也可以。他根本不被严格所需要。他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严格的心,其实根本没有。原本他们能在一起就是他求来的。

如果注定会失去,他宁愿从未得到。是不是这样,他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他是无所不能的帝王,唯独不能强留那一人的心。

66章 如果注定会失去,宁愿从未得到

“严士人,请回吧。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没有时间见您。”邓满德赔笑地对严格说道。

严格看一眼紧闭的殿门,“他就这么忙,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这已经是第五次。他有些恐慌,皇甫玉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见他?明明前几天还那么担心他,现在又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见?

“这....严士人,皇上真的很忙。您下次再来吧。”邓满德没辙。皇上这几天的状态真的很糟糕,他也想让严士人去劝劝,但皇上就是不见严士人,他也不敢抗旨。

挽香快步走过来,低声道:“小主,外面有急事,白管事急着见您。”

“不管是什么急事,让他自己看着办。”严格不耐地道。爱人都快没人,他哪儿有功夫出宫?他抬头看了眼屋顶,琢磨着硬闯皇甫玉寝宫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