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任美莲拍着赵红梅,不停安慰她。
潘秀兰拉着周新民的手,“咋回事?领导们也有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学生跳火坑也不帮着劝劝呢?”
周新民气得咬牙切齿,跺了跺脚,“劝个屁!上面给学校定了指标。每个学校必须出100人。他们名额都不够呢。我去学校的时候,发现他们学校的墙上贴了许多关于上山下乡的标语和海报。那些个孩子懂什么,被老师一口一个高帽夸昏了头。”
林炎城眯了眯眼,这岂不是说周文茵下乡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吗?他这是来晚了?
潘秀兰在边上一个劲儿地骂学校缺德。
林炎城走到周新民边上,拉他到旁边说话,“这位大哥,我说句题外话啊,你们两口子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孩子安排到离家近一点的生产大队。将来你们也能随时去看看她。”
书里,周文茵去的地方不是生产大队而是农场。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不说,还有人骚扰她。
那个农场的负责人奸污了十几个女知青。直到有个性子烈的女知青不堪受辱,一把火把农场烧个精光,损失惨重。上面来调查,女知青把负责人干的事情全抖落出来,负责人被判流氓罪,直接枪毙。所以说,上山下乡,干活只是其次,最让许多人痛不欲生的是连自身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周新民怔了怔,“红梅,我觉得这位大哥说得对啊。咱们还是早点把孩子安排到临家近的地方。人数这么多,可别到最后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
赵红梅赌气道,“她都不要我们了,我凭什么还为她劳心劳肺的。我欠她的呀。”
周新民在学校拉下脸面求领导,人家就是不同意。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现在见妻子还这么胡搅蛮缠也来气,跺了跺脚,“你现在就犟。等她真的被安排到边疆,我看你还嘴硬不?”
赵红梅脸一红,催他,“那你赶紧去啊。可别连近一点的地方都被抢走了?”
周新民立刻往外跑,潘秀兰在后面添一句,“近一点的地方没有的话,安排到五星大队也成。”她指着林炎城道,“我这侄子就是五星大队的,他还能帮着照顾文茵。”
周新民看了眼林炎城,刚刚就是他提醒自己的,所以对他挺有好感,忙点头应了。
这一去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潘秀兰让任美莲盛菜吃饭。
等饭菜上桌后,任美莲拉着赵红梅上桌,她却丝毫没有胃口,坐在堂屋门口,望眼欲穿。
任美莲瞧着她这副样子,连连叹气。
等她吃完后,任美莲便装了些饭菜到饭盒里,准备给丈夫送去。
下班的时候,她看到丈夫被领导叫去开会,现在还没回来,估计还开着呢。
潘秀兰帮着一起装菜,还特地嘱咐她一句,“下午让永平早点回来,小城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得陪小城好好唠唠。”
任美莲脆生生地应了。
林炎城有点不好意思,“表姑,表弟妹,不用了,表弟工作重要,不要为了我耽误工作。”
任美莲接收到婆婆递过来的眼色,朝他点了点头。
任美莲提着饭盒,拍拍赵红梅的肩膀,“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赵红梅看了眼手表,焦躁不已,“哎呀,上班时间到了。我等不到他回来了,怎么办?”
潘秀兰忙道,“你赶紧上班。等小周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赵红梅想了想,只能作罢。
潘秀兰给她手里塞了一个饼,“刚刚让你跟我们一起吃饭,你怎么都不肯。这饼你拿着,肚子饿的时候,填下肚子。”
赵红梅感激地朝她道谢。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周新民气喘吁吁跑进来了。
赵红梅立刻迎上前去,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分到哪边了?”
周新民顺了几口气,而后满脸喜色,“我去的时候,才发现有好些人跟我是同一个目的。他们去的比我早,把离县城近的几个生产队都挑走了。也不知道为啥,一个生产队只接收两个知青,多一个都不行。我只能挑五星大队了。”
说到这里,周新民三两步走到林炎城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刚想张嘴,却不知道他叫什么。
赵红梅忙给他介绍,“这是婶子的表侄,叫林炎城。”
周新民得了提醒,笑着道,“林炎城同志,我知道咱俩刚认识,我就请你帮这么大的忙,有点太唐突。可是我就这一个女儿,从来没吃过苦,我求你,请你一定帮我好好照顾她。我们全家都感激你。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炎城唬了一跳,忙把人扶住,“这是应该的。我表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旁的不敢说,我肯定保证她的安全,我家里人口多,也能照顾她。让她少受点罪。”
潘秀兰见小城没有提出工作的事情,有点惊讶,但想到他这么实诚,估计也做不出趁火打劫的事来。
周新民和赵红梅连连朝他道谢,还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周新民为了表示感谢,非拉着林炎城的胳膊往外走,“林炎城同志,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要请你吃饭,走,咱们去国营饭店喝几杯。”
林炎城笑着婉拒,“我刚刚已经吃过了。再说,你们不是还赶着上班吗?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
经他这一提醒,周新民这才发觉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你们中午饭早吃完了。那我周末放假,我亲自上门表示感谢。”
林炎城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那也成,你先去认认路也好,以后你俩有空了,可以经常到我们大队看孩子。”
周新民见他猜到自己的用意,也不觉得尴尬,连连说好。
等三人都走了,潘秀兰朝林炎城无奈道,“做父母的,真是为儿女操碎了心。”
林炎城从来没养过孩子。但是也曾听公司的员工抱怨过,孩子有多难养。他点点头,“是啊。”
潘秀兰试探着问,“你刚刚为什么不提工作的事?”
林炎城当然想给林建党找一份工作,可这样做的话,他们家以后都要低周家一头。
他是男人,最明白男人对脸面有多看重。林建党肯定不乐意攀高枝。心理有负担的林建党还怎么全心全意对周文茵?即使两人在一起了,也会因为太年轻,不够圆滑,而闹出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