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负责巡逻的守卫刚换了班,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难得体面的门竟让人一脚踹开,尘土飞扬地砸在地上。
巡逻的教众边咳边用袖子拨开眼前的迷雾,抬眼看去。
洞外逆光而立的,是个身姿挺拔的青年,沉在阴影里的眉眼看不清情绪,腰间的绣春刀却已然出鞘,杀意尽显地斜斜横在身前。
虽知道锦衣卫会来,但守卫万万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怔忡之后,为首的那人上前几步,提起刀嚣张道:“哪位是杨晋杨公子?我家大哥有……”
“话”字尚未出口,脖颈处一股冰凉的刺痛骤然袭来,他双目瞪得极大,一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连吭也没吭出一声,就被抹了脖子。
鲜血在视线里飞溅,临死前只听到杨晋在耳畔冷声说道:
“我不谈条件。”
割喉的力度深浅拿捏得恰到好处,对方几乎是当场毙命。
他握住尸首的肩膀,狠狠仍在一旁,举刀将血迹甩下,朝对面还在发怔的红莲教众道:“把人交出来。”
变故太快,连跟在身后的锦衣卫也一并愣了愣,没料到自家大人会简单粗暴到如此程度。
一个守卫讷讷看着地上尸骨未寒的头领,总算回过味儿,觉得来者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出声质问:“你、你就不怕我们把那个女人……”
他话音未落,身侧一股冷风吹来,杨晋横刀从旁边割过去,刀刃划破衣甲,劈开腹部,几乎将他整个人腰斩。
溅出的鲜血洒了他半个身子,沾了腥红的脸颊鬼魅般透着森森的杀意。
“我说过。”
他低沉道,“我不谈条件。”
在场的土匪山贼打劫绑架多次,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上门要人的手段,呆了许久才回过神,一连死了两个教众,也终于意识到此人不能用正常方式沟通交流,纷纷抄起兵刃,大喝着涌上来。
杨晋一言不发,提刀撞上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明枪暗箭,在重重包围中破开一条血路。
从进门到开打,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两边的人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刃交锋。
不能多问。
不能多答。
面对殷方新,他不能给他任何占上风的机会。
锦衣卫到底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与这些乌合之众相比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杨晋抬脚扫开一个不自量力的教众,随即倾身上去,刀尖猛地扎进他肩膀。
四下里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他面无表情地将刀柄微旋,顷刻间伤口处像是决堤的洪水血流不止。
“人在什么地方?”
那人咬着牙伸手朝里面指了指,企图求他给几分活路。
杨晋连眼皮也没抬,快刀斩乱麻地灭了口,顺着他所示的方向跑去。
身后是一地狼藉的尸体。
山洞并不宽敞,但出奇的深,一行人走了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岔道,他当机立断将人分成两拨,各自进发。
锦衣卫杀进来的消息像是一阵带了声音的风,席卷过这个匿藏反贼的山洞,狭长的甬道内不断有教众出其不意地偷袭,仿佛打起了车轮战,哪怕已死伤无数居然也不知死活,义无反顾地扑上来。
时间一长,众人也隐约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们的火铳早弹尽粮绝,但这些红莲教徒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的趋势,还越聚越多,这分明已经不止百人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敌人,锦衣卫们已有些难以为继,可杨晋却好似无知觉般仍在往里冲。
他的确有过人的本事,然而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无休无止的杀下去,他不是陀螺,总得有停下来的时候。
“大人!”一个小旗挡开头顶砸来的狼牙棒,朝杨晋嘶吼道,“□□用尽了,咱们还是先撤吧!”
说话间,他那柄比寻常锦衣卫略长的绣春刀正将两个红莲教众一箭双雕的对穿,低头抵在墙角。
“你们,去等外援。”杨晋抽出刀来时,言语已带着迟钝,“不必管我。”
他心里有满腔的不甘,满心的怒火,还有满怀的愤懑。
滔天的愤怒在长刀上汇成一缕杀气,扫出一片翻涌的血海。
与此同时。
施百川正从卫所回到杨府,对于杨晋这紧张过了头的举动很是不解,剿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交给官府办不就行了,没道理非得亲力亲为啊。
他这会儿还不明白什么叫作“关心则乱”,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态,刚准备去厨房寻点东西填肚子,却看见那一切事件的中心人物——闻芊,居然自己从门外进来了。
原本坐立不安的杨府管家立时像被寒冰封住,和施百川一起皆有些懵,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作甚么?”
她像是才去游玩了一圈,没事人似的把手里的脂粉盒递给一旁的菱歌,上下打量他俩,“出门一趟而已,这就不认得我了?”
施百川吃了好大一惊,愣愣地指着她,“你……你不是,被殷方新抓走了吗?你回来了,那我哥呢?”
闻芊皱了皱眉头,对这段从头到尾都听不懂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谁?什么方新?”
“早间二公子收到封信,说是红莲教的反贼把姑娘你绑去做了人质。”管事忙将事情始末长话短说地告诉了她,“二公子接到消息便马不蹄停去城郊救您了……怎么,姑娘没见到他?”
他才说完,旁边的游月便不解的开口:“师姐没到城郊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