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任他调侃欺负的感觉。
陈慎这个人向来没有三秒钟严肃的,尤其还是对着超好欺负的纪融, 当即就忘了几秒前他还在摆脸色,歪着身子笑:“哎哟,别害羞嘛,我们什么关系啊,自己人,我又这么喜欢你,关心关心那是应该的,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都要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母性光辉了。”
纪融轻轻咳嗽了两下,瞥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说:“陈慎。”
陈慎:“啊?”
“你这个人,”他微微抿了抿唇角,轻声说:“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轻易?”
纪融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你知不知道别人会当真的?”
陈慎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轻易?”
“……算了。”纪融站起来,“走吧。”
“诶等等,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又说错什么了嘛!”
陈慎拿起地上的塑料袋,正想跟上去的时候,一直坐在边上探着脑袋看他们的小女孩叫住他了:“小哥哥!”
陈慎停住,扭头问她:“嗯?叫我吗?”
小女孩点点头,脸上扬起一个有点稚气可爱的甜笑:“小哥哥,可以给我一颗水果糖吗?”
小女孩的妈妈一听她直接问陌生人要糖吃,皱着眉小声训斥她。
陈慎忙道:“没事没事,我买了一整袋。”
他喜欢吃甜的东西,口袋里常常都放着糖,刚刚去便利店也买了袋水果糖。他想可能小姑娘是看到包装袋了,嘴馋,就向他要了。
一颗糖而已,他欣然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味的糖果,刚放到小姑娘的手心里,小姑娘就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食指:“小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过来点。”
这会儿纪融已经走出去了,陈慎耐着性子弯下腰,小姑娘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刚刚那个大哥哥,他好喜欢你呀。”
陈慎微微一愣。
小姑娘捂着嘴偷笑:“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都看着你呢,连护士姐姐来给他摘针的时候,他都不眨眼的,还让姐姐小声点,别吵醒你呢。”
陈慎啊了一声,结巴了:“他看、看我干嘛啊。”
“你去问大哥哥呀。”
小姑娘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笑弯了眼:“糖好甜,谢谢小哥哥。”
陈慎心不在焉地走出输液室,纪融没有走远,就站在墙角的盆栽那儿等他。清冷的大厅里只有两三个人在走动,纪融披着毯子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地清瘦孤单。
陈慎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脑子里又闪过刚刚小女孩说的话,犹豫了一下。
诶……该不会是小女孩跟他开玩笑来的吧?
说不定纪融也就是像对待好朋友那样,关心他一下而已,小姑娘添油加醋了?
纪融对他好,陈慎是知道的。
尽管他平时总是大大咧咧,还因为特别喜欢看纪融恼羞成怒的样子,所以动不动就调侃撩拨他,但心里他是很明白的,纪融在无声地包容他。
三年前他们互相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纪融嘴上说着不要跟别人睡一起,却还是收留他睡进帐篷。
他严厉地叫住他,不让他去水库,最后还是一个人穿过漆黑的树林来找他。
那时候陈慎还一根筋傻乐,只笑纪融傲娇别扭,真的长大之后回想,才发现,那明明是一个人掩藏在层层面具下、无法忽视的柔软内心。
只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纪融敬而远之,或者在背地里编排他的是非,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沉默却温暖的关心回护。
他嘴上说纪融不好相处、冷冰冰的,但他心里一直都觉得,纪融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可与外人说,外人也无法理解罢了。
所以,三年后久别重逢,当他说“别怕我在”的时候,陈慎就相信了他不会离开,毫无理由的。
他以为他跟纪融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平时不怎么联系,但一见面却永远不会生疏。
但是现在,陈慎心里却有些茫然了。
他站在那儿想东想西,想的头都要爆炸了,纪融就转过头看到他了。
然后叫他:“陈慎,走了。”
“哦、哦。”
陈慎跟上去,两人并肩而行。
陈慎偷偷瞥了眼纪融,纪融的脸上好像退掉发烧的红晕了,显得有点病态的苍白。
他微垂着眼帘,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
陈慎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觉得自己搁这儿纠结来纠结去实在是太难受了,于是干脆停下来:“纪融,我有事要问你。”
纪融转头看他,嗯了一声示意在听。
对上纪融纯黑的眼瞳,陈慎所有想问的话像被一团棉花堵在喉咙口似的,出不来了。
靠,老子要怎么问啊。
直接说“我只把你当好兄弟”会不会太自我、太莫名其妙了啊?毕竟纪融啥都没表示,啥都没说啊?
或者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