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慈目光微动,似乎正想说些什么,连城煜忽然直直的望向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与狠戾:“你既然总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商人,那不妨与我做一回生意,如何?”
连城煜今日的行径有些奇怪,宁慈皱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连城煜笑了笑:“很简单,我祝你一臂之力,你帮我一个忙。”
有微风拂过安静的凉亭,将垂在水边的柳絮拂动翻飞,不只是哪里的一滴水还是一粒石子,又或是水下的一条鱼,将那原本平静的波浪轻轻一点,一圈一圈的涟漪就这般荡漾开来,原本平静地水面波澜不止。
连府的下人最近有些蒙,具体表现为他们越发不晓得该如何看待宁姑娘在连府的地位。若说从前他们还将她看做了连府的主母,如今再看准主母与一陌生男子日日相依,小公子似乎也喜欢这个男子多过三爷,加上三爷越发的早出晚归,大家纷纷觉得,这连府可能要变天了。
然而,就在下人们疑惑重重之时,端阳城中爆出的一个惊天消息直接席卷全城直逼东桥,直到一河之外的青城都晓得了一件事情——三联画舫上的宁姑娘,不夜镇幕后股东连府里面的准主母,竟然是前不久将将打完胜仗,护了大周天下一片安宁的江元帅的未婚妻,而连府中的那个孩子,更是江元帅的孩子!
有关当年何如意和江承烨的故事,一时之间满城皆知。而江元帅现居连府的消息也传开了。
原来,如今的这个宁慈宁姑娘就是当年东桥镇最为有名的厨娘何如意,但年江元帅奉旨回京出征北方,不得已将在民间遇见的红颜知己留在此地,那时候如意姑娘已经怀上了江元帅的孩子,原本以为最多半年就可以回到东桥,哪晓得这一走就是三年。谁都晓得,未婚生子那是伤风败俗之事,是以连三爷这才出面为这对苦命鸳鸯挡了一挡,做了个便宜爹,成了那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而三年前的同一时间,何如意曾经住着的何家村发生大火,不是别的原因,正式前方的恒罗敌军打探到了江元帅的弱点,这才偷偷潜入大周去到那东桥镇,想要以此要挟江承烨。未曾想如意姑娘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却无法再以何如意的名字生存下去,这才改名换姓,以面纱遮面,成为了连府中的表小姐宁慈,为的就是让敌军以为何如意已死。
三年时间,如今的宁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厨娘,她以一己之力助连家建起了不夜镇,也终于等会了凯旋而归的江元帅!
这样的故事毫无疑问打动了所有听故事的人。
未婚生子的确是不光彩的事情,可是当这样的事情被盖上民族大义的光环时,一切都不一样了。两人原本可以和和美美的共度一生,却因为前线战事而不得不分离,两人情比金坚,成为夫妻,却没想到前线战事吃紧,耽误了江元帅回来的时间。如意姑娘身怀六甲已是不易,以此同时还要躲避敌军的偷袭,最终改名换姓,不得已将自己的孩子认给别人,更是以“未婚挽发”的行径令所有人疑惑不解。
而今来看,一切都明白了。这样的故事在旁人听来,已经不能再更加值得赞扬。江元帅是大周战神,就该配何姑娘那般坚贞不移的女子,夫君在前线作战,身为妻子,她将孩子妥当的护住,不曾再度嫁娶,而是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一时之间,江承烨和何如意,简直成为了整个江南地带的传奇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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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如意要反攻了!这里如意和宁慈两个名字没有看全的姑娘可能会搞不懂,但是顺着看下来的姑娘应该明白,小安子尽量让大家不迷糊!
文文已经要进入尾声了,即将进入终极战斗!
如意要反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言有意试厨娘
流言的传播十分迅速,饶是宁慈足不出户,也能轻而易举的晓得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和江承烨一直守着小鱼儿住在连府,两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皆是一言不发,似乎都没有兴趣多说什么,既然不方便出门,宁慈也就越发安逸的陪着小鱼儿,将所有的生意一一放下。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那就是这件事情被戳穿,等同于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何如意并没有死,可是她再以何如意的十分出现,是否还会再遇到什么旁的不测?
一连几日,宁慈格外认真的看着小鱼儿,江承烨同样没有出去过,可是正是因为两个当事人的沉默,倒像是一种默认般,加深了人们对这个说法的信任程度,连府的一干下人再看江承烨和宁慈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而从前他们那些不明白的事情都明白过来了,除开对自家公子的可惜,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自能看着连城煜在谣言散播之后每日留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这连府反倒像是成了宁、江二人的地方。
可是,这样宁静的日子并没有平静多久。直到第五天,终于有人找上了门。
刘阁老派来的马车停在了宁府之外,随行的还有刘府的大管家,大管家在六府的地位仅次于主子们,加上即便是天寿帝站在刘阁老面前都会格外恭敬几分,如今刘府的大管家亲自上门,算得郑重。
“元帅,夫人,小的是受阁老之命,特地请二位过府一聚。”管家恭恭敬敬的立在马车边上,诚恳之态可见一斑。当初何如意假死,刘阁老还曾经命人来吊唁,而后的宁慈面纱遮脸,加上身形和样貌也有改变,再看起来也只是近似何如意,所以至今都没人晓得她就是何如意,可是如今谣言才传了几日,刘阁老就派了人过来,只怕这件事情还会被提及。
可是对于江承烨来说,看到刘管家出现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旁的地方,心中升起思思疑虑。
“倘若不想去便不去吧,我去应约即可。”五日的时间已经让小鱼儿彻底习惯了这个好看的叔叔出现在他的周围,虽然和他仍旧不亲近,但是比起常人,江承烨已经算是“近身侍婢”的标准,和桃花差不多的地位。
桃花很是惊诧自己服侍这么久的姑娘竟然有这样一重身份,这几日她瞧见江元帅对待姑娘确实是体贴入微,每晚都会守着姑娘和小公子睡着,他才拖着一张睡榻睡在旁边,不与他们同床,姑娘的起居饮食,他都和桃花抢着干,偏偏姑娘连一个眼神儿的示意都没有,弄得桃花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让权,好比现在,江元帅告诉姑娘她不想去大可不去,可是坐在铜镜前的姑娘也并没有让桃花停止梳妆,桃花只能猜想,即便不去姑娘也是要梳头发的,所以继续勤勤恳恳的为姑娘梳头。
宁慈梳头的时候,小鱼儿正拿着他送给宁慈的银簪子靠着宁慈的腿把玩,宁慈时时注意着他手里的银簪子,深怕他一个不小心戳到自己,江承烨说这话的时候,她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直到江承烨一直站在身旁站了很久之后,她才淡淡道:“刘阁老当年对我们有恩,若非有他帮忙,东桥的地段不会处理的这么干脆利落,如今阁老邀约,如何能不去?”
刘阁老如何会邀约,江承烨不是没想过,也许的确是因为他晓得了当初的何如意就是现在的宁慈,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宁慈很快梳妆完毕,她朝小鱼儿低了低头,小鱼儿很快反应过来,踮着脚给娘亲别上了银簪花。看着这一幕,江承烨不由自主的想起山间的何如意墓前,被埋在土中的那根银簪子。熟悉完毕,宁慈伸出手,小鱼儿很快就抓住她的手,母子两个一起往外走,江承烨只是无声的跟在后面。
去的路上,依旧是江承烨抱着孩子,宁慈面对着他们两个。小鱼儿的鱼干已经晒好了,可以干吃也可以入菜,宁慈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鱼干,这里面盐分过多,所以她将鱼干熬到了粥里,结果不只是小鱼儿,连江承烨都对这样的鱼干粥无法抗拒。他不好意思跟孩子抢吃的,就沉默着站在一边看着,那样子和小鱼儿馋嘴时候默默看着她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也是这时候,宁慈才清晰的发现父子之间那种微妙的影响关系。
马车很快到了刘阁老的府邸,阁老府中依旧和当初一样,哪怕整个东桥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依旧和当年如意在中秋宴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些亭台假山,廊腰缦回。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府中的花绚烂开放,刚一踏进就能嗅到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芬芳。
而刘府的前厅里,六旬的刘阁老依旧是精神矍铄的坐在首位,等待着两位客人的来临。宁慈走进前厅时,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却发现这里只有刘阁老和下人,并没有多余的人。
当年的中秋宴,小厨娘何如意以三道菜为刘阁老扳回一局,让那些有意欺辱他年事已高退出高位的人局促而归,所以刘阁老对这个小姑娘一直十分的喜欢,当晚,刘夫人更是将心爱的养殖白玉镯送给如意,而后这对镯子成为吉祥的嫁妆,变成了后话。
宁慈进门时依旧是带着面纱,她手里牵着小鱼儿,身边跟着江承烨,一家三口倒也是十分养眼。刘阁老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宁慈他们微微一笑:“总算是将人给盼来了。”
宁慈和江承烨纷纷拜见了刘阁老,连小鱼儿也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好,刘阁老笑的很是开心,叫了丫鬟过来带着小公子去后院玩耍,可是那丫鬟不过刚靠近,宁慈和小鱼儿一个上前一步挡着,一个退后一步躲着,倒也是十分默契。
宁慈神色平静道:“望阁老见谅,吾儿近几日落水受惊,如今身子和精神都还未养好,总是离不得我的,阁老的好意宁慈心领,还是让小鱼儿随着我吧。”
孩子落水的事情刘阁老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同样都是有过孩子的人,刘阁老并未见怪,只是笑着对婢女道:“也罢,那就将一些茶点上到这里来吧,加一些孩子喜欢吃的果脯。”
丫鬟领命退下,宁慈和江承烨这才落座,小鱼儿想往宁慈的腿上爬,哼哧哼哧的还没使多少劲,就被亲爹轻轻松松的拎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刘阁老将这一切放在眼里,并未多说,只是笑着抚一抚胡须,看着这一家三口。
宁慈看了刘阁老一眼,微微垂眸不再直视:“恕宁慈直言,阁老今日传唤,莫非也是因为流言?”
刘阁老笑着摇摇头:“流言亦有真假,老夫今日只是想见一见我大周的英雄和如意你。”刘阁老似乎是轻叹一声:“但年的何如意名动一时,老夫还曾想,圣上喜爱美食,你的手艺又这般好,若是去到汴京,也许会有更好的前途,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出如意离世的消息,而今再看到你,才觉得苍天有眼。”
这样一番话很是明显的表达了对如意的喜爱,可是宁慈只是淡淡一笑:“何如意其人,在三年前就该葬于火海,如今生存着的,是宁慈。阁老抬爱,如意泉下有知,定当死而无憾。”
有时候人活了一把年纪,对许多事情只要听上一两句,自然能明白各种含义。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抹了抹自己胡须上沾到的茶水,沉声道:“其实无论是何如意还是宁慈,都是东桥的好儿女,人要以什么姿态什么身份活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好活着。你一介女流,却能与连家一起撑起东桥,老夫很是意外,也很是欣赏。老夫也相信,外头那些流言并非虚假之言,如今看到你夫妻二人连带着个这个小娃儿,也算是苦尽甘来。”
刘阁老一番话说完,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江承烨的身上,那老练的目光中迅速的戴上了几分打量。江承烨又如何会是害怕被打量之人?相比之下,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他身上的小鱼儿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