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欣赏了一回苏白带回来的莲花灯,起身挂在书桌旁,点头道,“那肯定的。”
“娘,那你怎么还叫我们跟卿姐姐一起去?”难道就是故意去讨人厌碍人眼的?
苏先生老神在在的笑,“你不是说摘星阁的东西好吃么?平日里哪里舍得给你吃那么高档的地方,这是叫你去蹭饭来着。”
苏白:……
小丫环颜儿端来热水,道,“夜深了,公子洗漱吧。”
苏白洗漱后开始泡脚,嘴里不停道,“娘,今天我们还在摘星阁上吃到了梨花儿姐做的包子,卖得可贵了,那么一小屉,八个小笼包就要几百钱。”
“好吃吗?”
苏白眼睛弯弯,还有些回味,“好吃。”
“好吃就行了。”
苏白感叹,“我就是觉着,原来世上真有娘你说的那种人,吃饭不看多少银子的。”楚大哥就是这种,俗称的豪富冤大头。
苏先生笑,“现在知道了吧?”
苏白泡着两只小白脚丫,很有孝心的问他娘,“娘,我要以后去官学住宿念书,你一个人会不会觉着闷啊。”
苏先生嘲笑,“听你这口气,好似官学已是你囊中之物似的,真是把牛都吹到了天上去,别笑死我了。”
苏白每年都在朱家族学拿优等奖学金,一年五十两,比他娘做先生赚得都多。当然,不该这样算。但是,在楚白小小的内心里,他还是相当自信滴。楚白早被他娘打击惯了的,依旧自信满满,“不敢说囊中之物,起码不会丢了娘的脸。”
苏先生笑,“等考状元的时候,你也这样跟我说就行了。坐在井里称王,也值得显摆?”
苏白渐渐长大,已不似小时候那般好糊弄,他强烈要求,“娘,你应该鼓励一下我。”哪怕官学考试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能这样总打击嘲笑他啊!
苏先生拍两下手,笑,“鼓励鼓励。”
苏白气的别开脸,还长脾气的哼吱两声以示不满。苏先生过去摸摸他的小头,笑,“好了,要不今天跟我睡,我鼓励你一晚上。”
想到他娘要鼓励他一晚上,苏白还是很明智的表示,“我已经大了,我要自己睡。”
苏先生非常惋惜,叹道,“我刚看了本鬼故事,准备讲给你听呢。”
苏白一颗小头险摇成拨浪鼓,把脚从脚盆里捞出来,草草的用脚布操干,鬼撵一样趿上鞋就跑自己屋睡觉去了:天哪,他娘竟然又看鬼故事了!
同时,苏白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拼命复习功课,坚决不能给他娘任何给他讲鬼故事的时间和理由!
过了年,苏白便不去学里,一意在家自己备考。
凌氏闲来同丈夫念叨,“阿白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天天在屋里埋头苦读,我听白婆子说,连吃饭时都嘴里念念有词在背文章呢。”
赵勇点头,“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凌氏道,“苏先生说考上官学就让阿白去官学里住,这些天都在打点阿白的行礼被褥,今年才十二,我都有些舍不得,亏得苏先生舍得。”
赵勇道,“若是苏先生担心没人去官学里接送阿白,让来福安排人就是。”
“我也是这样说,苏先生向来自有打算,说是叫阿白去煅炼煅炼,别养娇了。”凌氏笑道,“虽说有个颜儿过去服侍,早上连洗脸水都是阿白自己去打。苏先生从不叫颜儿服侍阿白,阿白头也是自己梳。苏先生得闲还教过他生火做饭。”
赵勇喝两口茶,赞许道,“这孩子,心性也好。”
“可 不是么。”凌氏挑捡着花样子笑,“我就说苏先生是个有福气的,以前我说阿腾念书是好的,可族学里还有人比他更好。阿白念书,族学里当真是有一无二,学里的 几个举人先生都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这次他辞了学里先生备考官学,学里教他的先生知道他是跟着寡母过日子,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叫他安心考试。”
凌氏虽羡慕苏白出息,笑,“有阿白带着这几年,咱们阿宁念书也用心,说不得过个两三年,阿宁也能去考官学哩。”
赵勇向来知足长乐,“阿宁念书比我少时强。”
同妻子念叨着儿女经,赵勇不禁问,“怎么不见闺女们?”
“长卿同渝哥儿出去了,阿蓉去诗会了,都还没回来。”
赵勇感叹,“竟比我这天天出去当差的还忙。”
凌氏笑,“她们小女孩儿,正是好时光。若没人理,我反要着急呢。”
赵长卿其实有一点小心事,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楚渝开口,而且,已憋了小半年了。今天楚渝叫她出来玩儿,她特意带上了给楚渝做的荷包手帕,说,“楚哥哥,你衣裳大都是湖蓝、天蓝、玉青、天青的,我做荷包挑的也是素雅稳重的颜色,你看喜不喜欢?”
楚渝指了其中一个道,“给我换上吧。”
赵长卿道,“你还是回去自己换吧。”
“这里又没外人。”仆从早打发出去了,所以楚渝很是敢提一点过分要求。
赵长卿心里有事,便依了楚渝,给他把旧的荷包换下来,重换了新的去。两人说了会儿话,楚渝早看出赵长卿心不在焉来着,心说,这傻妞莫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跟我说。
楚渝正思量着呢,赵长卿就开口了,因为不大好启齿,所以,赵长卿没直接说心事,反是道,“如今二月天,迎春花就都开了呢。”
“是啊,黄灿灿的很有几分春意。”
“要是到三月天,山上的杏花就该开了吧?”
“上次我还带你去了,你不会忘了吧?”难道他家卿妹妹想去山上观杏花?这倒是好办。
别的时候,楚渝可灵光了,那简直是闻弦歌知雅意!今天说到这份儿上,楚渝竟还不明白!赵长卿几根葱管似的手指开始挠楚渝的荷包,半低着头道,“很久没吹笛子了啊!”
啊!
楚渝终于恍然大悟,问,“你不是想把退回给我的紫玉笛再要回去吧,卿妹妹?”不知为何,最后一句“卿妹妹”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看楚渝这不情不愿的样子,赵长卿装傻道,“那不是你早就送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