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七彩云团笼罩四野,无边无际,怕是连整个天一大陆都被其掩盖其中,在云团的中心,先是有一道金光乍现而没,不到片刻,金光再次显现,或有数百公里大小,却忽然间就绽放开来,其光愈烈,照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金光无远弗届,何止万里之广,而在金光之中,先是传来龙吟之声,震的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闻听此声者,就觉得莫大恐惧之心油然而起,便觉得天地之大,此身不过沧海一粟罢了,恨不得就此俯身膜拜,以求心中略安。
接着便是一声清鸣划破天际,让人心中一颤,就觉得有无限喜悦溢出心神,于此种喜悦相比,那红尘之趣,清修之乐,也就渺小如尘,便会暗忖来,原来人生天地之间,是何等之幸运,有其身而兼有灵识,更是无上福缘。既是有缘来这世上走一遭,又怎能不惜福怜身,但求行止无亏于天地。
龙吟凤鸣之后,空中隐约可见有龙形凤影,在金光云团翻覆不定,又更增出两层瑞气来,其气一青一红,青者为龙腾之云,红者为凤舞之火,这云光凤火照在人身上,满城的禁制之力刹时间无影无踪,诸修皆觉得体内真玄如沸,几欲要将肉身烧化了一般。
这真玄如沸之景,也只有在修士突破玄关之时方能体会,诸修怎不知这是天大的机缘,可是想凝神运功时,却又发现无从御控了,那些想就此突破玄关的修士只能长叹一声,想来这天地所降福缘,得益多少绝非自己可控,各人福缘不同,所得亦不相同,若是勉强从之,则不合天地循序渐进之道了。
九珑此次返界,比之天灵宗老祖那次返界之行,气像格局不知大了多少,猎风瞧见这等威势,不由得暗生自惭形秽之心,九珑毕竟是十大仙族首族弟子,又怎是自己一介散修可与之相比。
不过想到九珑虽是得福于天,却终究要与原承天天罗相隔,日后重逢,更不知何时,原来就是得福于天,诸事也不能顺遂的。正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昊天仙族弟子,亦是不能免此天地之道。
而自己虽是一介散修,就算历经千折百回,也未必能得升昊天,得享永福,可想来此生与原承天相守百年,却是能够,岂不是比九珑要多出百倍的喜悦来?
想到此处时,猎风心静如水,那体内真玄也渐趋平静,不知不觉中就向四肢百骸处散去,而等到猎风惊觉自己已突破至真修六级玄关,却是明天之事了。
一尘大师仰望天空,满脸尽是喜悦慈悲之情,却见他身周斗大的金色文字忽隐忽没,却是他所修禅言被这龙凤之威激发出来,一一与天地玄奥得以印证,那不合于天道的禅言就此湮灭无闻,而得证之禅言则被金光加持,想来日后施行,必是威能加倍了。
见身边诸人一一得到天赐福缘,原承天自是倍感欣慰,至于他自身所受赐福,却又怎有心去理会?但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人世七情之苦,就此一一尝遍,便有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忽觉指尖一凉,低头瞧去,只见指尖处绽出一朵小小的白莲,也只有半寸大小罢了。
若是换了平时,原承天见指绽白莲,岂不是要欢喜的晕了过去?那分明是修出了法身之宝,而法身之宝却是要到玄修之境方能修成。
如今自己不过是九级真修,尚未修成法身,却居然能修出法身之宝来,虽然这白莲渺不盈寸,瞧来似无大用,可法身之宝,毕竟是修士梦寐以求之物,有此宝傍身,便可多出无限生机来。
可当一个人至悲之时,这些许法身之宝,又算得了什么?
凝神瞧去,那云团金光的中心果然是在楚山方向,心中更不犹豫,大步向前跨去,可是身子刚刚一动,一尘大师就拦在身前了。
原承天微愕道:“一尘大师,这是何故?”
一尘叹道:“原道友,那返界之处,却是去不得的,别说你只是真修之境,便是羽修仙修,又怎能近身,若惹恼了返界大修,道友的性命也不过是浮云罢了。”
原承天怎不知面对返界大修的凶险,就算返界大修对自己不生怒意,可哪怕是轻吁长叹便可送了自己的性命,更有龙凤这等天地至灵在那里守候,自己一介凡躯又怎能靠近。
可是九珑返界在即,若不能得见她最后一面,岂不是终身之憾,于是便道:“大师,我自知此去危机重重,可我这桩心事若是不能了结,便觉得,便觉得……”他原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态,可眼中泪水怎能禁止得住,就这般扑簌簌流落下来,湿了胸前衣襟。
一尘长叹道:“痴儿,却又何苦?”心中百般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空中“争”的一声,响起一声琴音来,这琴音夹杂在龙吟凤鸣之中,原本远在九天之遥,渺如纤尘之微,原承天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躯微颤,就此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