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刻再次注目棋局之中,头不稍抬,缓缓道:“他人若想寻那施展魂术之人,自是极难,可若是你三舅寻来,却是手到擒来。”当下落子应对,只见那棋局更是复杂难测了。
千衣雪道:“不错,那魂术本是顾氏专有,若有人偷学了去,又怎能瞒得过你,莫非其中有何秘奥,可以按图索骥?”见那棋势莫测,迟迟不敢落子。
男子道:“你既是我顾氏弟子,日后免不得遭世人所忌,又怎能洗白,就算你一心向善,只怕到时也是身不由己。三舅也不瞒你,若寻那钉头七箭术的施法所在,的确有章可循。”
千衣雪眼瞧着就要探到顾氏最大的秘密,那心境如何能平,就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来。她心中暗暗道:“原道友,我之所以害你,那也是迫不得已,只不过在这二十一日之中,我好歹也要救你性命。”
正因为心中存有心思,因此听到男子说及魂术机密,千衣雪自是心跳如鼓了。只是若想让男子进一步说明,仍需努力。
不过这男子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则又让千衣雪沮丧起来。身为顾氏弟子,的确是大不幸。那顾氏只求目的,不择手段,有何亲情可言,顾氏弟子这一生,都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视他人自己皆为棋子。
就算自己勉力挣扎出去,仍免不了要遭受世人的异样眼光,就算自己救了原承天的性命,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或许原承天胸襟宽广,不予计较,可是那世人却会如何想?
原来只要沾到这个“顾”字,那便是一生也难清白。
千衣雪想到这里,不由的叹息道:“你那个法子,我不听也罢。我若学了顾氏魂术,日后若遇对手,只怕忍不住就要动用此术害人,那岂不是就要与我最痛恨的一群人为伍了。”
男子叹道:“你此刻方才明白,岂非太迟。不过这世间仙修妙术,哪样不可杀人,世人对我顾氏诸多指责,怕也是因妒成恨。“
千衣雪道:“就算你说的有理,那魂术的奥妙,我也不想听。仙会已将魂术视为禁术,自然有他的道理。“
男子哈哈大笑道:“比如天一神宫的灭界之法,与仙修诸术有何区别?为何便被禁了?也不过是因为那灭界雷术太过霸道,世人无术可破罢了,既然破不得,自然畏之如虎,异口同声的指责起来,而若是魂术之秘为天下人所知,只怕人人都会忙不迭的修行起来,那世道人心,不过如此。“
千衣雪见那男子一味替顾氏魂术辩护,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男子果然中计,渐有逼迫自己修行魂术之意,忧的是男子若是心情平复,只怕又会节外生枝。
而细细想来,那男子诱使自己修行魂术,亦是想将自己拉下水去,从此与顾氏沆瀣一气,再难逃过顾氏的掌握了。
不过千衣雪此刻只求能够探到魂术奥妙,以便施展计策,至于日后如何,哪里有心思去想。若是能够抢在二十一日之内,将原承天救出苦海,便是立时死了,也是不枉了。
而回首自家身世,更觉凄然,自己百年修行,孤苦零丁,原指望有朝一日得见亲生娘亲,或有一丝生趣。哪知见面争如不见,自己竟是那顾氏血脉,身为顾氏弟子,真不如死了的好。
只是心中的自哀自怜之情,一发而收,如今正值人生最紧要关头,就算是再难再苦,也要咬牙撑过去,此生虽殒,也要留得一丝清白在人间。
于是淡然笑道:“三舅替自家辩护,那自然是有无穷道理,只可惜世人没从魂术得到好处,怎会替顾氏说话?是以三舅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男子犹自愤愤,道:“比如那七界刀君,已然自成性灵,又与侍将何异?为何此次杨氏提议仙会之中可用性灵之宝,便一呼百应了?”
千衣雪道:“这又是为何?”
男子道:“此事何需细思,只因那诸多仙族,深知那性灵之宝的厉害,因此这数百年来皆暗中修炼,如今诸大仙族手中,皆有性灵之宝,如林氏锏将,风氏元炁锤神,元氏金针娘,姬氏枪皇,而我顾氏亦修成七界神兵。便因此故,那杨氏之议,自是人人欢喜。”
千衣雪道:“此刻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世人的心思,便是恨人有笑人无的。”
男子道:“正是此理。”
千衣雪道:“既是如此,顾氏何不将魂术公之于众,若是诸族皆修魂术,那顾氏恶名可脱,且我顾氏的魂术,必然高世人一筹,反倒压制诸修,如此岂不妙哉。”
男子笑道:“这么说来,那万恶不过的魂术,你心里也是肯学了。”
千衣雪强抑心中狂喜之情,懒洋洋的道:“我被禁此处,何时得脱,只怕永不见天日也是有的,那魂术学与不学,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