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筠很高兴,春杏也很高兴。日日闷在这宫里,都快发霉了。春杏乐滋滋的挑了些衣裳,巴不得立刻出宫去走走。
被选中一同去的嫔妃都很是高兴,没被选中的妒忌不已。只是谁也没想到,后宫嫔妃去长春宫请安的时候,贤妃晕倒在了地上。
御医诊完脉面上一片喜色,贤妃有身孕一月有余。
话音刚落,皇后面上一僵,待反应过来已是喜极而泣,“后宫里妹妹们接连有孕,真乃我南晋国的喜事。妹妹好好保重身子要紧,千万不可过于劳累。即日起,协理宫务之事,便交由德妃与裴昭仪罢,妹妹只管静养身子。待来日诞下麟儿,本宫亲自为妹妹向皇上请封贵妃之位。”
贤妃面带感激之色,感谢皇后的恩德。
白筠筠十分佩服皇后娘娘反应之快,看似照顾贤妃调理身子,实则卸了后宫协理之权。德妃与贤妃如今来往甚密,将权利重新交回德妃手中,两人心中必有嫌隙。
如此一拉一打,甚妙。
再看贤妃的满脸感激,像是真的一样,绝对是演技派。
殿内之人接连道喜,言语中的酸气氤氲在长春宫大殿。贤妃去不得春猎,皇后亲点了何贵人代替她出行。
贤妃有了身孕,最高兴的是太后,赏赐接连送到了平阳宫,库房里塞都塞不下了。萧珩很高兴,虽然没有晋升贤妃的位份,但是赐了一个封号——瑞。
吉祥顺利之意。
出行那日是个好天气。白筠筠坐在马车里,春杏在一旁乐的合不上嘴,一路哼着小曲。
车队出了建安城,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林中的鸟儿成片的飞起又落向远处。白筠筠看向车外,只觉得恍如隔世。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快一年,却是几经生死。
上辈子拼死拼活的是为钱,这辈子拼来拼去是为了活命。
后面传来急速奔跑的马蹄声,尚未瞧见何人便已经看见飞扬而起的尘土。白筠筠放下车帘,被呛得连连咳嗽。不曾想,马蹄声在车外停了下来,车帘被剑鞘一把挑开。
是谁这般无礼。
白筠筠眉头微蹙,歪头看向剑鞘的主人。只见黑色骏马背上,一名皮肤麦色的戎装男子正目光冷冷的盯着她,眸中的蔑色一览无余。
白筠筠一怔,此人从未见过,转而一想,此人大概就是北地归来的九江王。满朝上下除了他,谁敢这么大胆随意掀起后妃的马车帘子。
他如此这般无礼,丢脸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萧珩。九江王对皇上的后妃施以轻佻,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传扬出去,对她百害无一利。
男子见她并不慌乱,竟用剑鞘妄图挑她的下巴。女子一把拽住剑鞘,冲他粲然一笑。
这一笑如夏莲般绚烂,九江王没料到女子这般回应。唇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牵起,只见女子手腕一扬,冒着热气的茶盏直奔马头而去。
这匹骏马随他久经沙场多年,轻易不会受惊吓,奈何茶水太烫,又直奔脑门子。骏马眼睛进水,受不住这股子烫意,嘶鸣一声狂奔向前。
见状,另一辆马车放下帘子。车内女子阖上眼睛,掩起眸中毒蛇般的阴冷。
第38章刁难
落日前到了猎场。夕阳藏在彩色的晚霞中,只余下一弯金色的边。围场空地上,一座座白色的圆顶帐篷已经搭建好。
坐了一日的马车,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白筠筠躺在榻上阖着眼帘,脑子里尽是马蹄声,身子底下的木榻好似会动一般,犹在晃来晃去。
春杏烧开了水,泡了一杯橘子皮茶搁在小木几上,清新的橘子香气氤氲在帐篷里。
隔壁传来女子尖利的呵斥声,伴随着另一名女子压抑的哭泣,还有一声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清响。女子的声音隔着帐篷隐隐传来,好似是嫌弃帐篷里没法子住人。
春杏坐在塌边,嘟嘟着嘴,闷声道:“隔壁何贵人又发脾气了。天天打,日日打,她的宫婢早晚被打死。”
白筠筠安慰她,“不一定,说不定有贵人帮她呢。”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看何贵人那么作,说不定比她的宫婢更早上黄泉路。
春杏砸吧砸吧嘴,也是。
小路子挑开帘子进来,禀道:“小主,刚才福公公来过了,说晚上有篝火宴,还请小主早些准备。”
白筠筠应了声。宫里无处没有争斗,来了宫外也是。想起白日里挑马车帘子的那名男子,心里顿时一阵堵。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九江王权大势大,在北地拥有重兵。若那男子真是九江王,那更得小心应对才是。
白筠筠换上利索的骑马装出了帐篷。旁边的何贵人也恰好出来,见是白筠筠,鼻子里哼的一声便走向楚贵嫔的帐篷。许是故意做给白筠筠看,何贵人亲密的挽着楚贵嫔的手臂,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显得感情十分要好。
春杏啐了一口何贵人的背影,劝道:“上次太后千秋宴之后,何贵人就越来越过分了。对贤妃这个亲姐姐尚且不亲近,还来装样子添堵。小主你可千万别生气。”
生气?
就何贵人这灌水的脑袋瓜子,能让她生气算何贵人长本事。
“啧啧,这不是白天伤我南晋功臣的白嫔?”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白日里的戎装男子从路旁斜过来,“本王的爱将受了伤,全是拜你所赐,白嫔得需给本王一个说法,否则…”
白筠筠眼前银光一闪,只见一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男子悠悠道:“否则,就算本王饶你不死,这柄剑也不会饶你。”
春杏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磕头,“还请王爷剑下留情,要砍就砍了奴婢罢。”
九江王抬腿踩在一块石头上,眸中蔑色更甚,“本王的鞋脏了,你给本王擦擦鞋,本王也不是不能饶你。”
“奴婢给——”春杏话未说完,只听白筠筠厉声喝道:“你站起来。”
自家小主从未这般厉色说话,春杏不敢犹豫,登时站在了白筠筠身后。
“王爷口中的功臣与爱将,是那匹马罢。”
九江王睨着她,寻不见她脸上有一丝惧意,剑身又往脖颈上逼近一分,“怎么,白嫔不愿意?在本王眼中,那匹马随本王出生入死多年,岂是你一个小小无用女子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