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五郎只好作罢,微微用力将她抱在膝上,方气息稍稳地说:“问吧。”
“我今日遇见了二叔,他与我提起你小时候的事情。恒郎从未与我提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之前在洛丰也是一笔带过。”
谢五郎说:“孩提之事,我也记得不清,只记得打从记事起便在巫族里,一年也难得回一次谢府。再后来及冠了,陛下又赐我府邸,与本家虽有来往,但始终难以亲近。”
崔锦忽问:“你是何时知晓自己能窥测天意?一出生便知?”
谢五郎笑道:“刚出生之事我并记不得,不过大巫师说我能开口说话时便常出惊人之语,他一眼便看出了我有巫力。”
崔锦好奇地道:“大巫师也能窥测天意?”
谢五郎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兴许曾经有,又兴许如我一般后来没有了。”他摸上她的手,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了?”
崔锦说:“刚好想到了便问问。”
崔锦的唇角微抿,眼神添了几分复杂之色。
用过晚饭后,崔锦悄悄唤来了阿宇。她低声吩咐了些事情,阿宇惊诧地道:“要瞒着五郎?”崔锦颔首,说道:“此事还未查明,不宜先与五郎说。待查明之后,我自有定夺。”
阿宇方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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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在谢府住了三日,正好三朝回门,崔锦与谢五郎先回了自个儿的府邸,之后才去了崔府。在崔府住了两日,崔锦陪着爹娘兄嫂,一家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第六日的时候,崔湛要启程回秦州了。
崔锦与谢五郎前去送行。
崔锦心中不舍,送了十里又十里,最后还是崔元发话了,让崔锦莫要再送,不然天都黑了。崔锦只好强忍不舍,与家人告别。
看着马车远去,崔锦轻叹一声。
谢五郎说:“待燕阳城事了,我陪你回秦州。”
崔锦笑说:“纵然不舍,可如今燕阳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再不舍再艰难,即便跪着也要走下去。何况……事情难了呀。”
这燕阳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中波涛汹涌,就不知第一个波浪何时起。
谢五郎说:“你若累了,我仍在。”
崔锦心中微暖,含笑说道:“我知你在。”
两人上了马车,临近城门时,马车蓦然被人拦下。谢五郎眉头轻蹙。此时,阿墨的声音传来:“郎主,是忠义王的人。”
崔锦看了谢五郎一眼,问:“义兄在外头?”
阿墨回道:“回主母的话,那人说忠义王是不远处的凉亭里等你,说是有话要与义妹说。”
崔锦又看了谢五郎一眼,若是以往她必然会去。可如今与五郎成亲了,也必然是要考虑五郎的感受。五郎向来爱吃味,但凡涉及义兄,那酸味儿能飘十里远。而此时谢五郎说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崔锦微怔。
谢五郎挑眉道:“此刻你心里头在想什么,你当我不知?”
崔锦嘿笑道:“恒郎如此大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五郎哼了声,道:“快去快回。”
崔锦在他脸颊亲了口,方离开了马车。谢五郎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地说道:“阿墨,我讨她欢心已经讨得如此自然了,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阿墨嘴角抖了抖,说:“郎主在遇到主母的第一天就不像郎主了。”
谢五郎扬唇道:“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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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
崔锦离凉亭还有五六步时,闵恭便含笑看来,说:“你来了。”他斟满两杯茶,澄碧的茶色上冒着白气。他说道:“是上好的雪茶。”
崔锦坐下,品尝了一口,说:“果真是极好的雪茶,入口后的甘甜荡气回肠。”
闵恭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复又添满,他说:“我们第一次真正相见也是凉亭中,只不过是在焦山上的五角凉亭,你许我康庄大道,我许你五百金。我犹记得当时还说待我衣锦还乡之时,你若未嫁人我便娶你为正妻。”他扯唇笑了下,说道:“当初是我想错了,你还未及笄便敢做寻常男子也不敢为之事,以后又岂会是池中之物,又岂会与寻常闺阁女子相同?”
崔锦看着他,一时半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又接着道:“昨日陛下召见我了。”
崔锦微怔。
他的眸色逐渐变深,声音中似带了丝苦涩:“陛下有意将香宁公主许配给我。”微微一顿,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很快便又道:“我答应了。”
崔锦说:“香宁公主单纯善良,会是个好妻子。”
闵恭说道:“所以我答应了,以后她便是你的嫂嫂。”此话一出,崔锦听出了闵恭语气中的释然之意,他如今是真的将她当作义妹来对待。
崔锦露出微笑。
“好,我敬义兄一杯,祝义兄与香宁公主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她将剩下的雪茶一饮而尽。
她起身离开凉亭时,还未走几步,闵恭蓦然叫住她。
“我收回以前的话,他的确是真心待你的。”
崔锦转过身,愣了下。闵恭说道:“他在等你吧,快去吧。”说罢,他仰头望向西沉的落日,橘黄的余晖落在他的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