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夫人心里呕的是这事呢!
王氏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杜老夫人心中的结,一时半会也是解不开的,遂说起了其他,与萧怀素一左一右地逗起了老夫人开心。
萧怀素的确是个聪慧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与王氏配合默契,倒是让她又惊讶了一阵。
杜伯严已是在门外等候着,随行的还有一大队杜家的护卫。
见到不远处徐徐而来的几辆马车,杜伯严赶忙让人卸了门槛,马车这才鱼贯地出了萧府的大门。
杜伯严上前问候了一声,“母亲,大嫂,可是能走了?”又向后看了看几辆装货的马车,打包的扎实还盖了厚厚的灰色帆布,车辕上坐了跟车的人,一切都有条不紊。
春柳撩了帘子,王氏对杜伯严点了头,“都齐备了,咱们走吧!”
萧怀素也跟着探出头来,对着杜伯严笑着眨了眨眼睛,“四舅舅!”
杜老夫人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眸中却蕴着丝笑意,“这丫头要出府了反倒精神了不少!”
杜伯严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向萧怀素道:“怀素该是第一次出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紧着给四舅舅说,若是嫌马车走得快了咱们就压下来,慢慢走不着急!”话语中足见体贴。
萧怀素心中自然一暖,赶忙摆了摆小手,“不碍事的四舅舅,马车里点了暖炉,又垫了褥子,厚厚的一点都不颠簸,怀素坐得很舒服!”
杜伯严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又提醒杜老夫人与王氏他们坐好了,一行人这便启程了。
萧怀素凑到车窗边,轻轻撩起了车帘一角往回看去。
长兴侯府门前寂寥,就连蹲守在两旁的石狮子也显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气。
自从杜伯姝出殡后,府中的白缟便陆续撤了去,只余侯府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毕竟不久后萧家三房又要迎娶高邑县主了,门口的白灯笼只怕也是做做样子,等到杜家的人一走指不定里里外外就要一片飘红了。
萧怀素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大舅母,咱们还会回来吗?”
或许真正的萧怀素从来没有出过侯府的大门,这一走她说不清楚心里是否有留恋,这个时代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旅程,在哪里她都要学着适应不是,至少现在她已经为自己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前程。
王氏目光一闪,又与杜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坐到了萧怀素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低声道:“眼下只怕不会了……不过将来,等着你出嫁的那一天还是要回来的!”
萧家的女儿自然在萧家出嫁,不管萧家今后是辉煌和落败,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
但至少在萧怀素成长的这几年里能够安心地呆在杜家。
若是真将她留在萧家养着,父亲是个提不起的软蛋,又遇到高邑县主这样的继母,指不定便要将人给养歪了去,这却是杜家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出嫁?
萧怀素怔了怔,这是个多遥远的事情,依她目前三岁稚龄,的确也没有想过。
“孩子才多大,这事还远着呢!”
杜老夫人拉了萧怀素到近前,左右给她拢了拢鬓发,看着小姑娘清秀的小脸上隐隐透出熟悉的影子,止不住心里一痛便将她按在了怀里。
半晌后,才听得杜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次外祖母一定擦亮眼睛,咱们好好挑,必然不会再……”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任谁都听出了那一丝沉痛。
萧怀素的小手不由轻轻拍了拍杜老夫人,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又倚近了一分,无声地传递着她的亲近与孺慕。
祖孙俩人一时静默无言,王氏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
这一路还很长,而属于萧怀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路遇
往汴京的一路还算顺当,雪下得不大,沿途的官道都被清扫了出来,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并排而行。
但马车毕竟不比住在屋里,虽然点了暖炉,但还是有些冷得沁人。
萧怀素捧了个青花手炉在怀中,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只是鼻头微微有些发红,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一看便生无限怜爱之情。
杜老夫人微微一叹,揽了萧怀素坐到跟前,低声道:“眼下你还在孝中,不适宜穿些皮毛衣裳,等到了歇脚的地方便好了,且先忍忍!”
萧怀素点了点头,“外祖母,怀素省得的,再说也没有多冷,就是……就是我自己身体弱了些。”
王氏笑着顺了顺萧怀素额头的流海,满脸慈爱,“怀素真是懂事,这一路本也没什么好食材,等回到汴京后,大舅母让厨房好好弄些药膳给你调理身子,咱们怀素不多时也必定能长成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萧怀素眼睛一眨,俏皮地吐了吐舌,“怀素才不要长胖呢!”
“看看这小丫头,”杜老夫人乐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也不知道像谁?!”
“婆母,小姑娘爱美那是天性,”王氏也跟着乐了起来,捂唇笑道:“看看咱们府里那两个,云姐儿不说了,懂得自己打扮,玉姐儿小小年纪不也要将珠花捣弄来捣弄去的,不是她喜欢的绝不往身上戴!”
想到两个孙女杜老夫人眼中也有了笑意,倒是冲淡了连日来脸上的哀愁,再看看跟前的萧怀素,她终是宽慰一笑。
转眼间马车已经走了十天,算算日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腊月二十五前必定能赶回汴京的。
就是眼下快要过年了,官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显得尤其冷清。
杜老夫人与王氏闲来无事便会与萧怀素讲讲汴京城中的人情事物,另外祖父杜继儒有什么爱好啊,各位舅舅以及表姐表哥的脾性,大家什么时候会到山上避暑,什么时候又到庄上悠闲小住,甚至连在任上的二舅舅一家也详细说了一说,就是不想萧怀素产生排距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对以后将要过的日子熟识起来。
萧怀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就是长途跋涉颠簸下来她坐得有些疼了,反而羡慕杜伯严打马在外随行。
每当她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王氏便摇头道:“外头的风刀子可冷了,你四舅舅可是围了风帽,带了皮套的,若是放你出去,指不定一会儿便冻成了冰棱子,可是要不得!”
萧怀素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关心起杜伯严来,“外面那么冷,要不叫四舅舅上来一块坐,这位子咱们挪挪也就紧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