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含情目, 生就石头心。
四周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有月女的,也有妖兽的。
这是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明明有一方能轻易获胜,却为着那飘渺的情爱作茧自缚。
夜风极冷, 却冷不过妖君的心。
叶闻歌看着最是多情温柔, 可一旦有人向他疯狂追逐,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斩断情丝。
唯有大道, 能得他执着青睐。
生灵的寿元有尽, 而道无尽,叶闻歌追求大道, 从不是为了所谓长生,只是单纯地迷恋求道的过程,以及大道之中的万千法理。
这点上,叶闻歌极是欣赏风胤神君,他强大冷漠,无心情爱,多少女修为他心碎欲裂,他也没有一丝动摇。
若非树皇之事, 他们定然会是知交好友。
他席地而坐,月女却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她发丝凌乱,衣衫上沾了许多血, 手上也因为蝎毒肿得紫黑。
见了叶闻歌,月女疲惫的神情立刻浮上喜意和讨好:“小姐,你想怎么吃这蝎子?”
她苍白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意一下刺了叶闻歌的眼。
他轻声,带着些疑惑道:“你在开心什么?”
月女娇羞地笑:“只要见到了小姐,我就开心。”
叶闻歌皱眉,不置可否:“是吗?”
月女对着她含羞一笑,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打理这蝎子,在叶闻歌看来,她明明用袖子将自己手包着,眼神中有些躲闪的畏缩。
他瞬间了然,她怕这蝎子。
这蝎子的确长得甚为可怖,被一些女修害怕本是必然。
叶闻歌看着月女:“你既然怕它,便将它丢开便是,何必勉强自己?”
月女含羞看着她:“小姐想吃,别说是一只蝎子,只要我能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拼了命去为小姐找来。”
叶闻歌蹙眉刺道:“即便你在寻找的过程中死了?连我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你也如此吗?”
月女眼中服上一丝哀愁,她认真道:“如果我做这些事,小姐能不离开我,我愿意。”
月女眼里泪意朦胧:“如果适才我被魔气侵蚀心智的时候,小姐死在我面前,我定然不独活。”
叶闻歌闭眼:“你魔怔了。”
他睁开眼睛,桃花眼里星光尽碎,无一丝温情。
“若我要你不顾女子清白,同别人苟合,受天下人唾弃,被恶虎竞食、群狼争啖,我才有可能会接纳你,你会吗?”
叶闻歌鲜少说这样粗鲁恶毒的话,如今说来却异常流畅。
他看着月女惨白的脸,声音稍轻:“看吧,月女,所谓的情爱不过是附着物,你对着我时身心愉悦,你才会爱我,一旦我令你无法忍受,你的爱还会存在吗?你可能爱我的模样,可实际上当我年华老去,你所得的不过是一具死皮,你可能爱我对你的温柔,可是月女,你真的要将自己的命都系在旁人对你的态度上?”
叶闻歌语气冷淡:“所以,月女,回头是岸。”
月女吃惊地看着她,她凄惨一笑:“小姐,你不懂爱。”
若情爱能自我控制,她何苦堕魔?
因为叶闻歌不懂爱,所以他能理智地分析一切。
月女哭道:“小姐,你信吗?若是佛修知晓情爱,最深明大义的佛也会忘却哲理,堕入凡尘。”
她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懂,实际我很想你再唤我一声茜雪,月女这个名字我不想要,只有茜雪,才是联系我们的纽带。”
她一番情真意切,叶闻歌却半点体会不到,他一心只想着月女回头,当即冷道:“我不会。茜雪已死,你只能是月女。”
他话一说出口,月女身形就摇晃几分,她本受了重伤,如今更是哀怒攻心,一下吐出血来。
她身形不稳,就想扶一下叶闻歌。
叶闻歌没躲,待月女站稳了,他便用手将月女的手指一根根颁开,神情中的疏离自不必说。
月女咽下一口血,勉强笑道:“多谢小姐,小姐想怎么吃这蝎子?”
叶闻歌道:“不必谢我,我本没打算扶你。那蝎子,你随意就好。”
他并不爱吃蝎子,不过是托辞罢了,谁知却毫无作用。
月女强颜欢笑地去打理蝎子,还细心地找来未烧透的炭火,将那蝎子埋进去。
她一边打理,一边述说为何要这么做,一如当初小桃峰上一样。
那时叶闻歌看书品茗,她就待在一旁替她缝制女红,她会细细地说为何要挑这些花色,为何要用这种绣法。
那时她会包容她,偶尔还会接她的话。
月女越说声音越哽咽,变了,都变了,她不再理睬她,宁愿死也要离开她。
叶闻歌沉默,他心里有些堵,却一字未说。
月女手上的血流在炭火中,甚至故意浸在了蝎子之上。
叶闻歌看着,最喜干净的他却只字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