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书心微微下落,虽然理由冠冕堂皇,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他,不想离开黎青颜,一点都不想。
可下一刻,聂渊祈完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却响起。
“放手。”
话音一落,聂渊祈越发攒紧了抱着黎青颜的手。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黎青颜的身体横在了聂渊祈和白景书中间,聂渊祈从她右边抱着她,白景书从她左边抱着她。
聂渊祈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白景书放手。
正常来说,太子发话,白景书一定会听的。
但这一回,白景书没动。
聂渊祈也没看他,可以说,他现在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一双泛着红意的眼,盯着胸口染血的黎青颜一动不动,脸色白得跟黎青颜的嘴唇色一样,好像随时随地就要跟着黎青颜共赴黄泉了一般,光是看看,就能感觉聂渊祈一颗心仿佛是在被人从悬崖抛下了崖底。
摔得粉碎,只残存了一点点气息,等待那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聂渊祈忽然想到自己同黎青颜初识的时候,他明明是想利用这个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却在少女看着笨拙的他无法穿针引线时,巧笑倩兮道。
“我来帮你吧。”
聂渊祈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第二回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
不论是前生寂寥的十几年,还是死后在仇人身边隐忍憋恨的几十年,还是归来后越发不再留恋这个世界的十几年。
聂渊祈一生之中的光,一来自于自己的母后,二便是阿颜。
对于“光”的所有,他都记得的。
他记得那日穿针的阿颜,记得他同她一起放走的船。
他记得同他论述《八股文》的阿颜,那眸子里闪着耀眼的光,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阿颜的非凡。
他记得不认识鸳鸯,却塞给了他一个装皇榜土的鸳鸯荷包的阿颜,傻乎乎却又善良的阿颜。
他记得被下药的阿颜,酡红的色泽令他迷醉,会同他说“我欢喜你”的阿颜。
他还记得那夜同阿颜看到的一整个夜空的孔明灯,他的阿颜比那一万的天灯,还要美,还要美。
他还记得,他都记得……
他本想着珍藏着,反反复复记忆着,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前,也要反反复复每日背诵,他不想忘,他一点都不想忘,这辈子是,下辈子他亦还想记得。
不论他是牛是马,是畜牲还是人,还能不能再遇到黎青颜。
他都想生生世世记得,曾经有一个叫黎青颜的姑娘,懵懵懂懂,带着一地的阳光,闯进了他的人生。
可,他的阿颜若是走了。
这大梦一生,他…他恐怕也走不下去了。
天地方圆,说空,它便空了。
第217章
这样的阿颜,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阿颜。
所以,聂渊祈同白景书道。
“白世子如此行径,于孤,于孤的太子妃, 皆是不方便。”
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却掷地有声。
白景书身形一顿, 不自觉抿了抿唇,但依旧没动, 只是道。
“殿下, 她现在不一定是您的太子妃。”
闻言, 聂渊祈表情微变,倒不是诧异白景书知道双魂的事, 兴许也是现在黎青颜的命要紧,白景书知道不知道, 聂渊祈也没有心思关注。
但他却听出了一丝诡异。
什么叫做“她现在不一定是您的太子妃”?!
那他的阿颜……
白景书的话, 成功引起了聂渊祈的注意。
聂渊祈终是抬了头,白景书也终是看到了一贯淡定的太子, 眼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着急。
白景书想起先前同他说出真相的少女, 他是感激她的,至少在当时, 让决心赴死的他知道了真正的真相。
他喜欢的黎青颜, 不是因为喜欢了别的人, 才不愿同他重新开始的。
这让白景书满是疮痍的心, 保留了最后一点欣慰。
而那个令他感激的少女, 她才是太子真正的爱人。
白景书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被愧疚浓浓包围折磨,心如被千万个斧锤一下下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