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依坐在凳子上一直没说话,江灵最大的毛病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因为小时候一直苦,自卑得要命,好不容易爬出来成为大学生,她就飘了,骄傲自负,谁都瞧不上。
这会儿摔跟头知道厉害了。
哪怕知道先机都不一定赢,更何况没有耐性的?
孟依依自从被程如山和姜琳送进监狱,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做人最重要的是忍耐。
她不应该急匆匆地跳出来针对姜琳,她不应该急不可耐地要抢占程如山。她不应该……她犯了很多错误。她在监狱里虽然痛苦却也是机遇,让她有机会沉下心来思考,想想自己应该如何往下走。
为了让卞海涛将她捞出来,她和他交了底,不过她没敢说自己是重生来的。她怕卞海涛会有其他不好的想法,为避免麻烦,她改口自己可以看到未来发展方向,也能看到亲近之人部分未来,只是这个未来会因为不同选择而改变。
她的决定是对的,对于卞海涛来说,能改变未来,比现实中已经死过一次更容易接受。
她预测的大事全部发生了,所以卞海涛接受这个解释,并且深信不疑。
去年初,他终于松口将她从监狱里捞出来住进这座院子,潜心读书,研究未来动向。
她也知道只能依靠卞海涛,除了他,没人会相信她,就算她展示自己的能力,也难保对方不会直接将她囚禁为己所用。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江灵却急了,生怕孟依依放弃她。
她一着急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孟依依的腿,“依依姐,我以后都听你的。求求你了。”
孟依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江灵,心里得到一种扭曲的满足,看了一会儿,她才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她争,更不要再强调自己是什么校花。你要洗净铅华,潜心画画,在最短的时间里提高自己的画功,等合适的机会,再一鸣惊人。”
江灵连连点头,“依依姐,我听你的。”
“记住,要是再搞砸了,”孟依依咬牙切齿,“我能让人把你带出来,也能把你丢回烂泥去!”
前世江爱娣报考中专却没考上,后被亲哥哥骗到省城做皮肉生意,是吕航把她捞出来的。这一世孟依依因为她的脸和姜琳有几分相似,就让卞海涛想办法把她从老家弄出来找人培训她,让她考上美院,顺便把江爱娣这个名字换成江灵。
她在江灵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江灵立刻哭起来。
“疼才能记住不要犯错,不要再跌回烂泥坑去!”
“我知道,我知道啦。”江灵捂着脸抽泣。
“就这样哭,乖巧一些,把之前清高傲慢跋扈的校花脾气都丢掉。”
从前傲慢,现在低眉顺眼、柔顺安静,总会有人发现她的改变和不同,会同情她,会再度关注她。
人生有起落才有美感,她再次一鸣惊人的时候,才会有被人谈论的经历。
“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只管好好学习,期末考试必须进前十五名。至于这一场校花之战,没什么大不了的。学校都没介入,显然是当学生们小打小闹。就算说你踩人上位,那也是男同学们捧出来的,说你害她也没什么证据,没造成什么伤害事实,没人会因为这个追究你。”
孟依依虽然不在省大,却对那些事情了如指掌,早就有人告诉她。
江灵得了指点以后心定了很多,她骑自行车回学校去。
她骑车路过操场的时候恰好看到姜琳和曾泓洁在那里散步聊天,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算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向往。
她恨恨地瞪着她们,感觉有虫子在啃自己的心。
姜琳和曾泓洁觉察到异样的视线,扭头看过去,就见江灵站在操场外围看着她们。
从前江灵偷窥的时候,都是隔着很远,或者做出偶遇错身而过的样子,因为没有停留,对方并不会太注意。这一次距离比较近,她又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所以姜琳立刻就有感觉。
江灵原本想过去大声给姜琳道歉,好博取一下路人们的同情,让大家看到自己示弱。不过她又想起孟依依那阴冷的眼神,挪出去的脚步立刻顿住。
她不能再得罪孟依依,否则没自己好果子吃的。
她转身骑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去。
……
省军区政治部办公室。
新时期,政府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发展经济上来,对于军队也进行合理地调整,所以从上到下忙着开会。
每有变革,总是有人起有人落。
有人的前途到此为止,有人的前途却才刚开始。
新成立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受到了表扬,深受领导器重。同时有指令传来,要求军部、政府、公检法的纪律检查部门互相协作、监督,要求成立合作部门,各方派遣得力干将参与工作。
原本这都是卞海涛的机会,现在因为程如山的到来,几乎所有他看好的机会都被程如山“抢”走,简直不能更气人。
卞海涛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在军部的前途就到头了?或者听孟依依的果断退出军部去政府、公检法寻求出路?
以他现在的职务和成绩可以去省公安厅谋一个非常好的职务。
孟依依告诉他,未来的时代是经济发展的时代,几十年的和平让军队只是一个安全保障,是一个强大的背景,是一种威慑,而不需要出击。没有战争,军人的机会就是训练、演习、救灾等等,要升级就只能按部就班地熬。
原本他想通过方澄霞上位,哪里知道……方师长自己都不行了。
他靠在椅背上,视线不受控制地就往程如山身上飘过去,他从来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和自己有这样深的纠缠。自己没有改变之前的未来,居然是被程如山打死的!可恶!
虽然这些不会再发生可他还是不可避免憎恨嫉妒。
一个人不知道未来不知道命运,就单靠眼下的情绪也能嫉妒憎恨一个人,更何况他和程如山有那么多纠葛恩怨。
所以,他根本放不下,丢不开,时时刻刻地煎熬,恨不得天上掉下块石头把程如山给砸死。
程如山坐在那里,从卞海涛一看他就有感觉,一直没理睬,结果卞海涛的视线就跟黏在他身上一样,目光阴沉憎恨,那强烈的情感,程如山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扭头看回去,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上,程如山目光冷峻,卞海涛躲闪不及有些尴尬,甚至眼中的恨意都没来得及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