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溪垂着头看继续理手里的彩线,全然感觉不到她们的目光似的。
很快二等丫鬟将茶奉了进来,袁璐就看了她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躬身道:“奴婢香玉。”
袁璐就轻笑了声,道:“你们跟在这里也许多年了吧,虽然老太太不习惯让你们近身服侍,可今儿个屋子里人多,还有客人在,你们就不知道多放两个人进来伺候?怎么着,你们还有胆子还想劳孙嬷嬷来做这些事?”
香玉立即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袁璐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寒声道:“下去领罚。再有下次,外头的人就全换了。”
香玉应了一声“是”,然后弓着身子退下了。
袁璐倒也不是真心要给丫鬟难堪,但是她要是不跟姜程氏表表态,还真让她们以为孙嬷嬷是可以随便欺负的。老太太或许粗心大意感觉不到,她却觉得眼前这几个人都是各有各的小九九,不得不防。
恰好老太太跟孙嬷嬷一起出来了,老太太就问她说:“一来就听到你训人,大早上的又是我屋里的哪个惹你了?”
袁璐就故意说:“还不是您?赶了我出来,让我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就只能拿下人出气了?”
老太太就指着她笑骂道:“你要真是这种找人出气的人,这么上不得台面,我还留你在府里管什么家?这就把你赶出去!”
“那我这就让人去收拾细软……”袁璐一边跟老太太凑趣,同时也是在敲打那两位,别仗着自己的那点身份妄想在成国公府作威作福,如今这当家掌权的可是她!
老太太被她逗得乐的不行,“你快行了,大早上的在这里耍嘴皮子。”然后看了看在一旁用帕子捂着嘴直笑的汐姐儿,“咱们汐姐儿等久了吧,倒耽误你课业了。”
汐姐儿就站到她祖母身旁,“我回屋去也是跟着王姑姑学课,还不如在祖母这里躲懒呢。”
“对了,”老太太又问袁璐说,“这一屋子的人,都用过朝食没有?”
袁璐就点了点桌上的点心,“已经吃过东西垫过了肚子,现在等您一起吃可正好。”
老太太就搂着汐姐儿说:“姐儿是不是饿坏了?就怪你婶婶,对你不好,这么早让你在这里坐这么久还不让你用朝食。”
汐姐儿就跟着她祖母道:“恩,就怪婶婶!您一会儿罚她多喝两碗粥。”
袁璐就拿着帕子假装拭泪,“唉,这倒好,我成猪八戒里外不是人了。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俏皮话,好不热闹。
姜程氏和姚程氏对视一眼,这位成国公夫人年纪看着不大,派头倒是做足了。刚刚处置丫鬟的时候虽也没说发什么火气,可就是让那丫鬟一句争辩的都没敢说。可见她就是在这屋里也是颇有威信,而且听她那说的话,竟然是可以更换这屋里的人呢。
而他们的姐妹、如今的成国公府老太君,也就是刚坐下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明显就是没有想真的过问的样子……这当儿媳妇的能随意动婆母屋里的人的,还真是少见哩!
而且这人刚还冷着脸训人,对她们也是不冷不热的,转头就对着她婆母喜笑颜开的,这脸变得也太夸张了!真是个让人看不清的!
由于前一天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姜程氏和姚程氏,府里的饭菜就难得的油腻了一回,什么大肘子五花肉都有,老太太虽然一心在和姐妹们叙旧,可荤腥的东西也没少吃。
因此这天的朝食就格外的清淡,就是茶食刀切、杏仁佛手、芝麻凤凰卷三样糕点,搭配着荷叶莲子膳粥,再有就是一些佐粥的爽口小菜。
老太太和汐姐儿就早就想习惯了吃的清淡,昨天下了一肚子油,今早对着这些清爽的朝食反而胃口大开。且这粥里的荷叶和莲子就是府里自家产的,最是新鲜不过,吃的时候老太太还连着夸了袁璐几句有心思。
姜程氏和姚程氏就苦了,还以为这里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吃,早上出门前就没吃东西,想着留着肚子一起吃。结果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说,端上来的东西还都是寡淡的尝不出味道。她们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要帮着做活的,早上也多是吃干饭油饼什么的,眼前这些东西虽然精细,可糕点都做的只有常人小半个巴掌大小,松软可口之余,一块咬上两口就没了。
可一桌子人围着吃饭,她们也不好吃的太多,又要努力细嚼慢咽、不被人看笑话,因此当老太太放了筷子,袁璐和汐姐儿也跟着停下的时候,她们就也只能依依不舍地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用过朝食,汐姐儿回去上课。袁璐也要去处理府里的事情,就留下姜程氏和姚程氏、姜秀珠、姚小溪、姜燕陪老太太聊天解闷。
孙嬷嬷就一路将袁璐送出去,袁璐笑道:“外面日头都热了,嬷嬷就在别送了。让小丫鬟送我出去就行,省的你一来一回出一身汗难受。”
孙嬷嬷脚下不停,口中道:“昨夜两位老夫人和老太太秉烛夜谈,口中所言俱是将往日之事归为无心。也说了一些多年的苦楚,挑起了老太太的恻隐之心。眼下瞧着,怕是要在府中长住下去了。”
袁璐轻轻颔首道:“我知道,谢嬷嬷提醒。”
孙嬷嬷见她一点就透,便不再多言。两人相对一笑,倒有了几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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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孙嬷嬷这两句话虽然看着简单,但是能让她特地送自己出来说这些,那就不太简单了。
趁着这时候姜程氏和姚程氏还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她们去的时候也没有把人带在身边的习惯,就还让丫鬟留在了院子里。袁璐就让人去把她们院子里的丫鬟给叫过来了。
这些丫鬟里以一个叫蕊初的十六七岁的丫鬟为首。
袁璐只是问说:“昨儿个是她们第一日来府里,你们可有服侍周到?”
蕊初说:“老夫人和表姑娘们并不让我们贴身伺候,只让我们站在外头,有事的时候才会喊我们进去。昨夜她们从老太君院子里出来,秀珠姑娘带着燕姑娘就直接回去睡了。小溪姑娘和两位老夫人聊了许久,一直到半夜才散了。”
袁璐一边摩挲着茶盖,一边问她:“可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蕊初就上前了两步,轻声道:“后来姚老夫人让奴婢进去伺候她梳洗,奴婢倒水的时候发现面盆里有条帕子,自己一闻那水,味道更是刺眼睛,让人几欲落泪。”
袁璐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心道这几位倒是把哄老太太真当个大事来部署了,“做得很好,一会儿回去前领了赏钱分给大家。寻常也警醒些,虽说老夫人她们都是来府里做客的,可你们也要跟服侍府里主子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明白?”
蕊初福了福身,道:“奴婢们都明白的。”
袁璐想了想,最后又交代道:“偏院里那位姨娘,要是往你们那里去了,也盯着点。”
……这真不怪她多想,一个狗皮膏药似的邱绣已经难对付了,现在还有个来者不善的“表姑娘”。这两人要是凑到一处去,可有好戏看了。
料理完手头的一些事,袁璐也有些担心第一天回去上课的澈哥儿,也不知道孩子少了几天课还跟不跟得上,当然最担心的还是澈哥儿被他爹放任自流的那么些天,估计前头培养的什么学习习惯早就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