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说道:“我父亲说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说的一点没错。但后宫女人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男人,吕侧妃不让我出门,你可以的。你去这个地址找皇太孙。”
马氏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侍女,“你别独自去,先到马家,和我父亲说明原由,由父亲安排侍卫一路护送。”
侍女接过纸条,“是。”
马氏低声吩咐道:“见到了皇太孙,你就说吕侧妃见他彻夜不归,十分震怒,大声咒骂常小姐,说常小姐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要一把火烧死狐狸精,除掉祸患。你要皇太孙赶紧将常小姐转到安全地方。”
侍女大惊失色,“可……可是吕侧妃并没有说这些啊,这……这不是说谎吗?”
马氏笑道:“可是他们母子为了常小姐吵了无数回,吕侧妃也不止一次的对常小姐痛下杀手,就好像小时候我父亲给我讲的狼来了的故事,吕侧妃就是那个经常说谎的牧童,皇太孙不会信她的。”
“何况常小姐是皇太孙心尖上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皇太孙就杯弓蛇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肯定会把常小姐送走,到时候你就说我有一个陪嫁的田庄,十分安全,由我父亲亲自派人把手,吕侧妃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我愿意献出田庄,保护常小姐。“
侍女更惊了,”这……娘娘,您这是引狼入室啊,对常小姐那么好,就不怕皇太孙将来宠妾灭妻,常小姐成为第二个吕侧妃?”
马氏目光悠远的看着吕侧妃寝宫方向,“我和侧妃不同,她因公公的宠爱而上位,而我是正大光明的正妻,不需要争宠。而常小姐和吕侧妃也不是不同的,常小姐只求保住常家,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何况她名义上毕竟是皇太孙的小姨,身份见不到光,对我的地位丝毫造不成威胁。我养着常瑾,不过是养一条帮我巩固地位的宠物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侍女恍然大悟,“娘娘妙计,奴婢这就去办!”
且说去岁洪武帝犯病,皇太孙朱允炆衣不解带的在病榻边尽孝道,还要接待陆续进京的藩王们,日夜劳累,好容易等洪武帝的病略好些,可以上朝听政了,朱允炆终于空出了一天时间,去京郊的道观里和常瑾相会。
金陵的春天美如画卷。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曳春如线。困春心游赏倦,索性要来香薰绣被同眠。
画舫飘在池塘里,无风而动,摇晃了大半日,到了黄昏时方靠岸停下。
常瑾对镜梳妆,秀发蓬乱的披在肩上,梳齿在打结处受阻停下,她烦躁的强行往下梳,竹制的梳齿受力,扭曲打弯,和结发相持不下。
正当梳齿和头发两败俱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夺过了梳子,搁在梳妆台上,十指为梳,温柔的从头皮开始往下,耐心十足的慢慢疏通了纠缠的秀发。
给常瑾梳好了头发,朱允炆意犹未尽,打开了妆奁,“我给你画眉添妆。”
常瑾冷冷道:“我从来不用胭脂水粉,这里没有描眉的黛墨。”
朱允炆不以为意,“没有就算了,我为你馆头发。”
一头青丝松松的绾在头顶,簪了一朵紫色的牡丹花。朱允炆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我就说嘛,还是牡丹花最配你。”
朱允炆举着西洋嵌宝的把镜,横在常瑾面前,“你看看,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常瑾冷冷的扫了一眼镜中的女人,挪过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夕阳,“人易老,事多防,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朱允炆放下把镜,“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一点都不老。”
常瑾一笑,“是啊,我不老——我只是比你大十岁,是你的长辈而已。”
朱允炆冷了脸,“我们在一起时明明是开心的,你为何每次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常瑾将发髻上的牡丹花扯了下来,顺手扔进窗外的池塘里,“我不开心!我只觉得恶心!”
朱允炆紧紧抓着常瑾的肩膀,“你并不擅长说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情,你的身体,你每一根毛发明明都是欢愉的,你是爱我的,你很早就爱上了我,你只是不敢承认、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
朱允炆抱着常瑾,在她耳边呢喃道:“其实你不是觉得恶心,你只是觉得很羞耻,你越是欢愉,就越羞耻。越羞耻,就越发欢愉。”
心思被猜透,连最隐秘的内心都被朱允炆掌控,常瑾猛地推开了朱允炆,“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朱允炆却置若罔闻,走近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吻,”三天后再来看你。“
常瑾浑身发抖,”你走,我不想见你,永远不。“
朱允炆笑道:”你二哥常升在边关将功赎罪,刀剑无眼,他能活多久,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常瑾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你是个魔鬼,恶魔!“
朱允炆将常瑾抱起,放在床上,摊开绣被盖住了,“地上凉,小心身体。还有,下一次见面,我希望你能戴着那朵紫色的牡丹花,真的很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