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2 / 2)

“哦,朕喜欢的都是长得漂亮、内里空空的人。”皇上若有所思,盯着东珠,“不错,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说得很中肯!”

东珠长长叹了口气:“我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这辈子才被圈在宫里,遇到这样难缠的你。”

“你这似乎是在暗示,你与朕是天赐的姻缘,这情谊自前世就定下了?”皇上很认真地盯着东珠问道。

“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东珠气苦。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皇上收敛了笑容,拉着东珠的手,正襟端坐,“朕今儿在储秀宫都看明白了。这桩事情你料理得极清楚,最终查到是浣衣女崔枝所为。可是中间还有些环节朕不是很明白。你真的是从那金钗上残留的冻疮膏子看出的端倪?”

见皇上如此一问,东珠面色微红,自知瞒不过他,便老老实实讲了真话。

“原本一点儿是证据也没有,可阿珲告诉我,曾看到浣衣女接近过依阑的床头,而且那个女子手上有冻疮,还有一股子药膏子的味道。因为没有实证,我又不好贸然让阿珲在人前指证,只得假说那金钗上留有冻疮膏子,叫那几个浣衣女来查,虚张声势一吓唬,她就招了。”

皇上听了细细琢磨:“可是往来储秀宫侍候这些秀女的浣衣女不只崔枝一个,你怎么就认定是她?”

东珠笑了笑:“这浣衣女一年四季为人浆洗衣裳,手上都有冻疮,都会脱皮,但是因为每日都要给人洗衣裳,原是不能涂药膏的,就怕药膏的颜色和味道留在衣服上,让主子责罚。所以就只能用生姜和白矾水浸泡稍稍止痒。而这生姜与白帆水是没有药膏子味道的。能用药膏的,就说明她虽是浣衣女,但眼下已经改了境遇,可以不再日日洗衣了。而这种药膏,我问过孙之鼎,是由苦参、蛇床子、白鲜皮、黄柏、土茯苓、七星剑、独角莲制成的,涂在手上,除非老皮褪掉长出新皮,否则皮肤上都会留着浅浅的黄印子。”

“所以,你让几个浣衣女把手伸出来,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崔枝所为?”皇上恍然明白,“可这些,生姜、白矾还有冻疮药膏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东珠见皇上这样问,不由得撇了撇嘴,极不高兴地说:“还不是要感谢皇上,东珠进宫第一年就被打发到膳房做苦工,那时连累了云妞,她便被发落到浣衣局,天天洗衣劳作那样辛苦,还要帮我打理起居,我见她手上有冻疮,曾经问过,那时便记下了。”

皇上听了,面上略有些不自在,便赶紧把话题岔开:“那个,那个阿珲,西鲁克氏可是明安图的女儿?”

“是啊,皇上怎么知道的?”东珠莫名其妙,立即紧张起来,“莫非皇上对她有意?”

皇上原本很想说没有。

其实这明安图也是御前二等侍卫,为人一向忠厚老实,与福全私交不错,前些日子听顾问行说过,他女儿也是这一届应选,还是托福全照应从奉天送回京里的,因此他大概有个印象,此时听东珠提起,便有此一问。

但这个时候,看东珠神情仿佛十分紧张,皇上便想逗她一逗,于是说道:“这个西鲁克氏很是有意思,在人群中看着不显山露水,但一出手还真是不凡,特别她身上竟有一股子拒绝尘嚣、深谷幽兰独自开的气度,正是芳菲独存,很是不俗。”

皇上原本是玩笑话,但东珠听来却是心惊肉跳,她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皇上,他真是洞察秋毫看得分明。

“深谷幽兰独自开?”这不正是阿珲的最佳写照吗?东珠知道阿珲此番入宫便刻意守拙,一定是有了意中人不想留在宫里。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想办法帮她达成心愿。没想到,皇上眼光如此独到,放着娇美的杨氏、易氏、王氏等人视而不见,偏偏看中了她。

东珠心思烦乱,面色微沉,看在皇上眼中越发觉得她是在担心。皇上玩心更浓,便将东珠揽入怀中:“怎样?你好好想一想,是你乖乖从了朕,当朕名副其实的爱妃,还是说让你昔日好姐妹入宫,来分你的宠?”

“姐妹?”东珠越发惊诧。

皇上伸手在东珠玉鼻上轻轻一刮:“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告诉你,你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东珠的一颗心立即跳到嗓子眼。

他都知道了?是阿珲,还是说费扬古?当下,便是一身冷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长春宫中。

福贵人大发脾气,毛伊罕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主子,别生气了,好在那崔枝够聪明,将事情全都揽下,并没惹人生疑,任谁也不会想到咱们长春宫,你就别生气了!”

福贵人狠狠将一个炕屏扔到地上:“好个昭妃,我没来寻你的麻烦,你倒先来触我的霉头。原本这一石二鸟之计,轻易便可让那拉氏和瓜尔佳氏除名,谁让你来管闲事当包公了?”

毛伊罕道:“主子不必在意。经此一事,咱们所图的虽没完全达成,但到底让那瓜尔佳氏的嚣张和那拉氏的倔强暴露出来,她们二人这样的性子,不管是皇后还是太皇太后,都不喜欢,所以是不会通过复选的。其余的杨氏、易氏、王、李几人,奴才一定小心行事,让她们露不了脸。”

福贵人恨恨说道:“那几个小蹄子,如今我还不放在眼里。长得美如何,能歌善舞又如何?就算入了选还不是要从官女子、答应熬着,我有的是时间慢慢修理她们。只是这昭妃,实在可恨。”

“依奴才看,昭妃还不至于碍着主子,虽然面上获宠,可是至今也没侍寝啊,连顾总管都叮嘱太医院给她好好调理身子,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所以,主子不必担心。”毛伊罕道。

“隐疾吗?”福贵人细细思忖,三年前几个人刚入宫时,自己与东珠在承乾宫曾有一番深谈,她说过她志不在此,如今回想起当日的谈话,又想到宫中近日传闻,福贵人不禁念头一闪:“最近来娣有消息传过来吗?”

毛伊罕摇了摇头:“如今昭妃身边,云姑、春茵不说,还多了宁香、苏云,有她们四个在里面服侍,来娣越发难近身了,所以得不到什么消息。”

“没用的蠢奴才。”福贵人哼道,“给她点压力,让她警醒些,仔细盯着东珠,看看有什么古怪。”

“是。”毛伊罕想了想,“前儿倒是说了句闲话,说皇上那夜原本想留宿,可是昭妃娘娘拒了,皇上发了脾气。来娣在窗跟底下听着,像是逼问什么人,好像是昭妃心里有人,所以才不愿侍寝的!”

“什么?有这等事?”福贵人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宝贝,“怎么不早说,这消息值了千金!”

“这话哪能当真?我怕来娣诳咱们。这事若是真的,捅出来可是天塌地陷。”毛伊罕眨了眨眼睛,一面猜度着福贵人的心思,一面想着自己幕后真正的主子发布的命令,心里便暗暗发紧。

“是了是了,就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当年刚入宫时,昭妃跟我一番深谈,话里话外我听着疑惑,现在可就对上了。她心不在此,不在此,那可不就是在外面早早有了人吗?”福贵人来了精神,“去查,去动用你京城所有的关系,仔仔细细给我查清楚了。找到那个人,真凭实据摆在皇上面前,我看这回她怎么脱身?”

“是。”毛伊罕暗暗惊心,一切果然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接下来,掐着时间,就得把那些戏码演给众人看了。

“还有,金钗的事情我总觉得古怪,原本昭妃不是也没了主意,怎么晕了一个西鲁克氏之后,她就有法子了?去查查那个西鲁克氏。”福贵人冷冷吩咐。

毛伊罕立即应了。

退出殿外,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悄悄浮现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黝黑斑驳的脸更显得古怪丑陋:“玛嬷,你真是料事如神。接下来,咱们祖孙二人,就一步一步把大清后宫搅个惊天动地吧!”

清晨,宫径上,昭妃一行人急匆匆赶往储秀宫。

东珠素颜简衣,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旗袍,外面连坎肩都没套。云妞紧赶慢赶才追上她,给她披了件天水蓝色带帽披风。

“主子,万事别急。”苏云谨慎,看东珠情绪突变,不由得开口劝道。

“皇后和宫正司那边可派人回话了?”东珠问。

云妞点了点头:“宁香腿脚伶俐,派她去的。想来这会儿,皇后和宫正司那边也得到消息了。”

“真是该死,我一次一次息事宁人,不予深究,想不到这幕后之人实在可恶,竟然真下得了狠手。那些女孩子还在待选,又碍了谁了?”东珠面上愤愤。

“主子,谨言!”苏云再次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