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他。”苏页摇摇头,“我怎会怪他?”
作为一名主公,苏央在死前还在为属下筹谋,他做得已经够好了。作为一名父亲,他或许过于强势,却也足够合格。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替苏夜阑问一句,“父亲是如何为我安排的?”
“倘若不暴露身份,少主可继承爵位,建功立业;即便暴露,侯爷也早已做好打算,少主可嫁入霍家,安稳一生,只是没想到……”
邵平扭头,看向虞峰。
苏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坚定地说道:“此事不怪峰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更何况,眼下,我过得很好。”
虞峰坐到苏页身边,结结实实地握住了他的手。
苏页扭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在那眼角眉梢的笑意里。
邵平释然,叹道:“少主是个有本事的,不曾辱没侯爷的威名。”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
苏页默默地消化着这件事。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问道:“平哥,你方才说‘搭救’?是因为清山之事吗?”
邵平点头,面色严峻,“倘若八爪山圈为皇家猎场,归隐谷势必会暴露,这五万弟兄何去何从,还请少主定夺!”
“你说的‘归隐谷’在何处?”
邵平言道:“少主可知,这八爪山实际并不是真的只有八爪,它还有第九爪。”
苏页愕然,他还真不知道。
虞峰接口道:“我小时候听老村长说过,只是从未看见过。”
邵平挑了挑眉,说道:“八爪山西侧第七、八两爪之后,还有一峰,便为第九爪。”
虞峰愣了愣,不解道:“我去过那边,不是悬崖吗?”
邵平勾唇,“就是悬崖,悬崖之下有一谷地,地势平坦,四季如春,侯爷多年前偶然发现,起名为‘归隐谷’,作为一处隐秘之所经营至今。”
“你们平日如何进出?”
“藤蔓,还有绳索。”
苏页倒吸一口凉气,“可曾受过伤?”
邵平抱了抱拳,“多谢少主关心,从前确实掉下去过,爬得多了便习惯了。”
苏页抿了抿嘴,说道:“平哥,你同我说话还像从前一样便好。”
邵平笑笑,“是,少主。”
苏页黑线,“别叫少主。”
邵平轻笑,“私下里可以叫‘小页’,倘若面对那帮兵士,不能乱了规矩。”
苏页叹了口气,只得妥协。
虞峰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苏大叔也是你们的人吗?”
邵平点头,“他从前是侯爷麾下最得力的副将,原本姓袁,后被侯爷赐了‘苏’姓。苏副将多年前受过刀伤,他是最早退守到归隐谷的人,现在算起来已经将近二十年了。”
虞峰心底生出一丝期待,“他是真死了,还是……”
“是真的。”邵平叹了口气,“苏副将自受伤后便一直不好,能撑到年前已是极限。”
虞峰露出失望之色,“苏叔曾教过我功夫。”
邵平的视线在他和苏页身上扫了一圈,叹道:“这也是缘分。”
苏页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说的‘苏叔’指的可是青竹的父亲?”
虞峰点了点头,“正是。”
苏页心头一颤,不由问道:“此事……青竹可知道?”
邵平摇了摇头,“青竹是在谷外长大的,他一直以为苏副将只是普通猎户。”
苏页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此事先别让青竹知道。”
两人虽然不明白苏页的意图,还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苏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抵同苏央对苏夜阑的保护类似吧——为父为兄者,总是尽可能地把担子挑在自己身上,为他们在乎的人提供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苏页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开始考虑正事。
五万人马,统一迁出来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说分散开来,各自融入人群之中,又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更何况,一旦分散,想再重聚便会难上加难,这几乎相当于将苏侯爷的心血悉数毁去,无论是苏页还是邵平都不希望这样做。
苏页沉吟许久,继而说道:“为今之计,唯有一法。”
邵平激动,“何法?”
苏页黑亮的眸子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