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决心回门(2 / 2)

守营兄弟一拦,道:「这等时辰,星门主有事相商?」

星宁夕静静道:「我…找你们总长。」

两名兄弟闻言,点了点头,领她进营,又入了帐通报。

不久,夜阑掀廉出了帐,沉着一脸神色,道:「怎么,天都还没亮,便要找我寻仇?」

星宁夕闻声,抬头瞧他,静静道:「总长…,你有酒么?」

「酒?」夜阑打量着她,好奇道:「你找我讨酒?」

星宁夕点点头道:「我记得…,你的酒很烈,很容易醉。」

夜阑微挑眉道:「要喝酒你不找洛青讨,回头他跟我算账。」

星宁夕微愠道:「叁哥不让我喝…,我知道只有你敢陪我喝。还是如今你也怕了他?」

她还真不知道她上次喝醉后发生了什么。夜阑莫可奈何,瞧着她笑道:「你用不着激我,我倒乐意陪你喝,外边等着。」说着,便回帐拿了几坛酒出来,出帐时暗吩咐了兄弟几声。

星宁夕疑道:「你同他们说什么?」

夜阑瞧了她一眼,道:「不放心就别在我这里喝酒。」说着兀自坐了下来,递酒给她道:「坐吧。」

夜阑陪她坐在帐外,支着手看她,见她拔了酒塞,闭着眼,一言不发地连喝了一坛,又拿起第二坛,眉眼间说不尽的忧伤。他想,她若非不能忍受,也不会来找他讨酒。一叹道:「你…那大师兄,待你并不好,不用这般灌酒,你这样喝,实在很伤我好酒。」

星宁夕听他挂怀他的酒,倒不如洛青叨念她喝坏身子,淡淡一笑,道:「果然喝酒只能找你…。」

夜阑看着她,忍不住道:「你这般叛逆,怪不得会结识地门主。什么危险,我想你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眼里有些凄凉,淡淡笑着,道:「总长,我承认我做得很差,让父亲失望了。我总忘不了…岩靖峰待我好的那些日子。之前…我一点不想报什么仇…。连累你了。」

她喝着酒,又道:「只是父亲从前…不是责我,便是打我,做错了不行,做不够好也不行。以前我带着一身伤,几乎无法从天门殿走回我住所的时候,总会想,是不是…我害死了母亲,他才这般恨我。后来…我长大了些,渐渐明白那些责任、道义、那预言,说我与倾天剑不得共存,我也记在心里。但…我父亲知道那预言,却也不计较我如何毁的了那剑…我甚且觉得,他着迷那剑神威,不怎么想毁剑。他说我这辈子,若毁不了那剑,日后,要位留天门,栽培个徒儿传位,让徒儿一剑把自己杀了,是顺了那预言,亦顺了我那无姻缘的命数。他和我说这些话,不准我逃避,不准我哭。只说…要担重任之人本当有所牺牲,不该有眼泪,更不该忘情。后来,我不愿岩靖峰拥倾天剑,认真想着毁剑,我父亲却只恨透了我…,怕我让剑地门。我想着化解两门之仇,想着寻回平漠刀…,他却只想着杀岩靖峰…,要我依着他的安排,接那上门主…。」

夜阑静静听着,道:「你父亲…是没有选择。要像我,从不想接那西一堂,我父亲便让我去学带兵。快活得多。」

她勉强一笑,撑着不让泪转出眼眶,道:「从前…我为岩靖峰求情,他后来妥协,便是这样说,他说,他并不心疼我…只是,星浩…不适合那剑,我答应他接上门主,他便留我一条贱命。」

她双眼两潭打转的泪,终还是静静滑落她脸庞。她仰头再送完了一坛酒。夜阑见她又铁了心喝着,知劝不了她,索性取过一旁的酒坛,自己喝了起来,他多喝一些,她便少喝一些。

星宁夕放下喝尽的酒坛,颓然道:「在岩靖峰去了断魂岛后,我依着承诺,父亲说什么我都听,他教什么我都学,和那把讨厌的邪剑关了两年…。我想着,该能让父亲满意。只家宴前一日…我伤透了心,生了点任性,不想和淮晏同席。我千不该,万不该还有那么一点任性,让那家宴出了乱…。」

夜阑静静道:「你师父都识不出的毒,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星宁夕微有些晕晃,楞着道:「师父…我师父…,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每次我险些命丧父亲杖下,都是她想尽办法护我,她总要我活下去,要我担起君主的责任,莫陷大师兄和星浩于不义,莫让他们和地门相斗。我,终究也让她失望了…。」

她想再找一坛酒,怎么这次夜阑的酒,喝也喝不醉,却已经没有酒。

夜阑看了看她,淡淡道:「我那酒你这样连喝两坛,真的不行。」

她抑不住怒气,痛楚地道:「为什么连你也不让我喝!怎么你们好像都不知道,我的心会痛,我也会难过…。怎么连想醉,都不能醉。我要是醉了,叫父亲发现我还想着岩靖峰,要是醉了,当得连累大师兄二师兄和我一起受罚,但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为什么不让我醉!你们一个一个…要我杀了我死命护下的人,为什么不让我醉!」她方才酒喝得急,酒性发得慢,身子却已有些不稳。

夜阑伸手扶住她,道:「你已经醉了。」

她推开他,话声有些颤抖,道:「总长…你放心。我不会再叫你们为难。反正,也不过就再杀一个地门主,断了我早该断的情,杀了我早该杀的人,杀了那个我识不清摸不透的人,杀了那个一边说爱我一边要我死的人!我便好好一个人坐实我的岱山君主。再难过也不过就这样…,也不过就这样!」

夜阑安抚着她道:「我知道你难过,我没有为难,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你要是杀不了,我们都会帮你。」

星宁夕愣愣地道:「帮我…你们帮不了我。」她默默流着泪,伏在膝上。

一人静静从暗处走出,沉着脸色。

洛青走到星宁夕跟前蹲下瞧她,见她似是醉着,眼神发沉,透着晦暗的气息。他很是忧心,拔出青冽剑,朝她胸前的伤处,施了剑咒。剑咒一落,她倏然沉静,身子一软,依在他身上睡了。

夜阑看着她,淡淡道:「她很难受啊。你还是少管她一些吧。要不是碍着她那幻剑的伤口,我可不想叫你。再有下次,我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我看她是杀不了岩靖峰的,得有人帮她。」

洛青冷望了他一眼,道:「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她那幻剑之伤,他并没有同夜阑明说,想来是早先在北林里,让夜阑瞧出端倪。

夜阑淡淡一笑,道:「你有事还是别瞒我的好,我总能帮点忙。」

洛青方才隐在帐旁,实听了不少,一叹,道:「她来找你前,还说,她要回岱山门。我想,她大概撑不住了,想做个了断。只是,你也听见她说的话了。我…既希望她下手,却又怕她,下不了手。」他抹过她脸上泪痕,道:「到底是岩靖峰,是她父亲,还是我们…,对她更狠心一些?」

夜阑看了他一眼,静静道:「你,大可以选择,不要那么狠心。」

洛青望着她沉静的睡脸,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