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昕并不理她,瞧了她半晌,忖着要让她多说话,星宁夕是个好话题,便道:「当初…她初识岩靖峰时,你可知道?」
当初…,暮樱想了想,立时依了辰昕算盘,忧伤地道:「我们…住得很远,她又很忙。我知道时…他们已见了几次面。再听她说起时,他们已经相恋。然后再一次提起,她说他们要私逃。我每每看着她躺在这里,最后悔的,便是第一次,没有陪她去讨回那只雪狐,让她白白陷进岩靖峰手里。然后还帮着她,想着怎么逃…。」她一叹又道:「我替她传过几次话,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岩靖峰…,对她亦是十足真心。」
辰昕静静道:「有再多真心,隔着世仇家恨,究柢…难有善终。」
他初见星宁夕,便十足懂她心思,她肩着天门,与地门相恋,如同他当年,整个西二堂,挡着他与希月。面可以见不着,情心又怎能说断就断,他杀了希月,至今痛楚十年犹如昨日,星宁夕性子尚且不若自己坚刚,如何伤得了岩靖峰…。然他与暮樱终是旁人,或帮或劝,都只能是几分。
暮樱闻言,知他想起了希月,缓缓道:「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旁人劝也劝不了。但,我也认真劝过宁夕一回,我说,有些感情,像灯芯烛火,是慢慢燃大的,不如…就趁它势小,把火给灭了,免得横生枝节。」
辰昕是聪明人,知她说的其实是他们二人,瞧着她,亦缓缓道:「若…我非要它燃大呢?我思量整夜,不愿没有你。」
暮樱未料他答得直白,脸一红,转过头,亦直白道:「别惹我。你走吧。」
辰昕起身走到她身旁,道:「暮樱…,衣若告诉你的那件事,我藏了十年,是你…动了我的心,让我想起。大概,也只有你,能让我彻底忘记。」
暮樱低下头,默默不语。他是吃错什么药了?昨日还是一般冷冽着脸,今早一来,便朝她攻势频频。
她还未想出要说什么,房门敲了几声,便又咿呀开了。洛青拿着药香进了来,他在门外,其实已经听见辰昕的声音,但他府里那么大,哪里说话不好,偏要挑星宁夕房里,他这药香,可不能误了时辰。反正他既想通了,日后找暮樱说话有的是机会。
辰昕见了他,又见了他手里的药香,一叹,坐了下来。真是成也宁夕,败也宁夕。
洛青点了药香,觉得今日房里好像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来。
他走到床头看看星宁夕,伸手抚了抚几上的白棠花,自何列去了北城,这花便是他替着,但这连着几日,这束花枝并没有什么凋零的迹象。是了,白棠花香,今日特别明显。
他一愣,连忙落坐床边端详星宁夕:「这是她的花香…?」
暮樱和辰昕也一楞,如今星宁夕身上确又盈溢着淡淡白棠花香,暮樱一直以为,那是房里花束的香气,闻久了早已习惯,也不怎么在意。辰昕一进门,整颗心在暮樱身上,更不曾留意到什么花香。暮樱有些雀跃道:「难道宁夕要醒了?」
洛青抑着激动,拉过她手量脉,量了半天,却诊不出什么异同来,她仍沉沉睡着。
狠狠搅动的心,又沉了下去。
辰昕瞧着他脸色,宽慰道:「既然之前没有花香,有些进展,总是好事。」
洛青缓缓起身,打起精神,半晌,拍了拍辰昕道:「没错…。有些进展,总是好事。」又道:「因那持魂珠,我走不开。你回乌尔时,帮我和义父提提,这几日,丹锦剑的丹血石,不时闪着光。从前,只有宁夕那魔气蠢动时才会这般,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那把落在天门殿的丹锦剑,匆匆退出岱山时,忽和竟还记得顺手拎回了,委实叫洛青佩服。忽和笑笑道:「这辰老的剑,要是落在岱山门,他岂不又要跟我置气。」这丹锦剑,半年来始终放在星宁夕房里,前些日子,却有些异样。算来,和这白棠花不凋谢的日子差不多。或许…她真要醒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