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云意姿紧缩的瞳孔,她露出阴恻 旧十胱 (jsg) 恻的笑容:
“因为你,根本不是周家的血统啊!”
云意姿猛地偏头,对上她混浊的目光,一瞬间震惊不已:“你……什么意思?”
越嘉怜喉咙如同漏了风,嗬嗬两声,现出一种嘲讽到了极点的表情:
“我曾经非常地想知道,让堂堂位至三公的太尉,薄情寡义的虞执,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甚至不惜一世忠勇毁于一旦,为了她密谋造反,最后死得那么窝囊!……因为她的忌日,连妻子病重都没有赶回,让一个男人如痴如醉至此,那个女人,究竟有怎样的魅力?与她相关的一切,我都很是好奇,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她幽幽地说,“我派人多方调查,一切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还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恐怕也没想到,你的身世,竟是这样吧。也许天下间所有豪族都是这般,比起王室的肮脏无.耻,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一道阴冷嘶哑的嗓音响起。
“嘉怜宗姬,束手就擒吧。”窸窸窣窣之声,不过才一刻钟,四面便埋伏好了无数的弓箭手,还有身着紫色的鸩卫,十几双眼睛密切地注视着此处。云意姿心下大惊,肖珏的势力,已然到达这样可怕的地步了么,她若是与他作对,难道不是相当于以卵击石。
“放了她,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肖珏缓缓抬起手来,唇角弧度不变,扫过云意姿的眼神,形容不出来的复杂。最后,又归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越嘉怜毫无惧意,眯着眼,长长地“嘘”了一声:
“你不想听听么?这样维护的女子,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究竟是怎样下.贱的出身?她身体里,流着怎样肮脏的血?你听过之后,还会如此热切珍重么?”
她的表情讽刺不已,“这世间能有几个虞执,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辈,真心啊,不过是嘴上说说的玩意儿罢了,”
忽然挑唇,对云意姿说:
“你看,他一早就在附近布置了这么严密的守卫,只待一声令下,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语气幽幽,颇有蛊惑的意味。
云意姿随着她的话语,也将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少年面上。肖珏立刻就被她怀疑的目光激怒,负手而立,皮笑肉不笑道:
“你信她?”
云意姿默默不做声,许久才慢吞吞地说:“事实摆在眼前,容我不信么?”
肖珏一噎,愤怒到了极点,“我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目的并非是要捉拿越嘉怜,而是……而是保护于你!” 旧十胱 (jsg)
他说得斩钉截铁,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心虚,云意姿哪里不知道他嘴上说保护,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监视,防止她出逃!这样更有可信度一点吧,十分符合小病秧子的秉性。
云意姿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方才那一眼扫来,附近负责监视的暗哨都聚集过来了吧,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且都是一些健壮的、习武的男子,这些人全部用来看管于她,小病秧子真当是在监视牢犯么,可以说比梁怀坤还要过火了。
云意姿不免生出烦躁厌倦,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肖珏见她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了,捏紧拳头,憋屈道:
“那我不也早就下令,一一撤掉了么!”指着越嘉怜恨恨地说:“否则,又怎会让你落到这淫.妇手中!”
越嘉怜铁青着脸,她明明是在挑拨离间,要看到的是这俩人互不相让、最好反目成仇,可不是来看两口子打情骂俏的!!不由得冷笑几声,“够了!你们在这一唱一和的给谁看?”
云意姿深吸一口气,越嘉怜的血已经濡湿了她的后背,真怕这人一不小心就因失血过多而亡,连忙顺着她的话说道:“还请嘉怜宗姬告知,周洲与我到底有什么渊源。”
话语权重新回到越嘉怜的手中,她很满意,连挟持云意姿的匕首贴得都不那么紧了,僵硬地扯扯嘴角,“当年,周国国主软弱无能,”
“致使外戚当权,横行宫中内外,公孙一族权势煊赫。公孙族中,那位鼎鼎有名的贵女,也就是如今的公孙夫人,早早便被许配给了世子,做了世子夫人。
“没想到,这位冰清玉洁的世子妃,不耐深闺寂寞,竟趁世子在外征战之时,与一家奴暗中苟合,暗通款曲!致使公孙家族蒙羞,千方百计为她遮掩丑事,杖杀奴婢数十人!而世子妃在诞下一女后,便让家奴将之秘密丢弃在了深林之中,自生自灭。”
林中多饿狼,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留在那里,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
越嘉怜忽然话锋一转,“却没想到,已与公孙家断绝关系的周洲将军,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生出恻隐之心,带领亲卫到那林中,带走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婴孩,今后一直养在府中。”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婴,就是你啊,”越嘉怜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云氏。”
云意姿怔愣不能回神,越嘉怜的面上一瞬间掠过苍凉无数,仿佛联想到了自己:
“都是卑贱的骨血,罢了。”
92.蜉蝣梦(10) 云娘,我没有逼你。……
“你说什么?”
一道不可置信的女声传来, 竟是周昙君。
因天子 旧十胱 (jsg) 新丧,她一身白裙,头戴白花,虽仍旧高贵得体, 却有说不出的憔悴。之后跟着樊如春, 以及一个长衫男子, 那男子瞧着约莫而立上下, 生得玉面菩萨一般, 修眉挺鼻, 文雅温润, 一双眸子含着凉凉的笑意。
他眸光微动, 掠过衣衫染血的云意姿, 与挟持着她的狼狈不堪的女子, 玩味道:“这位想必就是嘉怜宗姬了?竟然藏匿至今,叫惊鹊卫遍寻不获, 倒是有点本事。”
燮国世子修养很好地没有提及越嘉怜话中内容,周昙君心中一松, 脸色却愈发难看, 她只是听雁归说云氏将要去往燮国,想着若她一去,再难找到这般处处合心,言谈甚欢之人,故而想来挽留一二。
没有想到,远远便见云氏被人挟持,还听见了这样一桩惊天秘闻,不,说是丑闻也不为过。
更没有想到的是, 丑闻中的主角竟然是一向溺爱于她的祖母,她的印象中,那个一直优雅雍容的美妇人。……周昙君一时间只觉荒谬绝伦,祖母一向循规蹈矩,时常教导她要端庄自持,怎么可能做下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还叫人言之凿凿地抖落于众前。
假如越嘉怜所说是真,那么……云氏变相算是她的……小姑姑。
周昙君的身子晃了一晃,被樊如春连忙搀扶住,担忧唤了一声“王后娘娘。”周昙君苦笑道,“王上已去,我算什么娘娘。”
见肖渊看她,周昙君摆了摆手,“让世子见笑了。”又将视线投向越嘉怜,目中有了杀意,肖渊突然缓缓抬步上前,在周昙君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云意姿难以说清心中感受,困扰她两辈子的身世之谜被解开,原来竟是如此不堪。
不过是位高权重的公孙夫人,年轻时放纵寻欢的一个错,也终于明白,为何从前刚入周宫时,远远一个,坐于华美辇轿的妇人见了她,脸色立刻变得那般冷酷,甚至厉声着人来驱赶于她,避之不及一般,随即调转了方向,改道而行。
云意姿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矮胖的宦人将她踹倒在地,在她衣袖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鞋印,用一副公鸭嗓反复告诫说,决不可以靠近懿容轩,公孙夫人居住的地方。靠近一步,便要抽她一耳光。
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应承着,只以为是身份使然,贵贱有别,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深意。
云意姿叹了口气。之前想要留下,尚且念着周昙君于她有恩,毕竟周国是她的母国,如今得知了真相,只觉得身若浮萍,果然不错。
公孙族如此待她,她更加没有理由留在洛邑,留在周昙君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