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卫监察楚京城,发现南疆暗中派了人到京,她们行为诡异,我令人抓捕,人未抓到但发现了这个令牌。”他声音平缓,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章洄听到南疆二字,若有所思,游记杂谈上有记载,南疆地形复杂,气候潮湿,多瘴气蛇虫,以女子为尊,其人善药、毒、蛊。
“南疆人要对太子表哥用毒蛊?”章洄问他,毫不犹豫。
“你竟知南疆女善毒蛊,”钟霄冷冰冰的眼睛似有些诧异地扫了她一眼,“本世子查了这个令牌的来历,唯南疆王族持有。除此之外,又从一人口中撬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配了专门针对龙涎香的药交与接头人。”
“龙涎香是贡香,楚京城中唯有两人可燃,一是陛下,一是太子殿下。那药物应不是好物,南疆的毒蛊最多的用途便是迷惑人心、蚕食身体。”
章洄手托着腮,关注点却偏了,半信半疑她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未抓到人?”
钟霄缓缓地笑了,笑中带着血腥气,“京畿卫牢狱目前确实无活着的南疆人。”
!咳,章洄被他的笑悚到,转移话题,她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了宫中最近的异样,“最可能被南疆人惑了心的人不是太子表哥,而是……”
钟霄面不改色,只眼睛暗沉,“此事京畿卫不想插手,这令牌就由太子妃交与殿下吧。”
吴贵妃和太后势力不容小觑又掌控了楚明帝,皇位归属顺王的机会大了许多,男主不愿蹚浑水也有情可原,不过他暗中朝太子示好,已是相信哪方会胜出。
章洄将令牌揣进怀里,哼了一声,狗男主,算你识时务,忍不住道,“长公主的女儿跟你未来的大舅子可是好事将近。本宫想着,钟世子,你这是两手都抓。”
陆清清作为楚京八卦小能手,当然是给章洄恶补了一番最近楚京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了。比如,吴家依旧贼心不改,想要用吴泠攀上谢小将军,将平阳侯府拉到顺王这边来;又比如,程朝霞看中了翰林宁秋波,长公主动了意也没有反对。毕竟宁秋波是长宁侯世子的未来大舅子,长宁侯世子执掌京畿卫,位高权重,颇得圣心,最妙的是还与太子、太子妃有隙。
闻言,钟霄面沉如水,本来就冷冰冰的脸更多了几分酷寒,冷声道,“太子妃,本世子将令牌给你已是还了这些年承恩公府对我的提携。有时候,本世子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原来的章洄。”
钟霄最后一句话很轻,章洄听见却若雷鸣,稳了心神道,“我是章洄,却不是原来的章洄。她爱你至深,而我不爱你。”
她没有撒谎,钟霄身体一僵,绷紧了脸,神情莫测,“单方面的爱慕与本世子而言是个负担,没了最好。”
起了身,他径直就要推开门离去,在门开的一瞬间,细不可闻的一句话传入他的耳中,“真的只是单方面吗?至少十六岁之前绝对不是。”
他沉下眸,没有回头,手下握着佩剑,出门跨上马疾驰而去,瑟瑟作响的朱红色袍子慢慢只剩下红色的残影。
见长宁侯世子离去,绿墨和护卫等人有些忐忑地推开门,今天的事情若被殿下知晓,定会降罪与他们。
“绿墨,我们回承恩公府。”章洄等心中的酸涩感消失,叹了一口气,不知原身会否到了她的身上,又是否遇到了她的良人?
钟霄既已暗示楚明帝中了贵妃的蛊药,与太子表哥无关,章洄心下不急。自然是按照原计划去承恩公府,出宫的机会难得,她不愿白白浪费。
马车从南华阁门口离开,不远处的吴泠掐紧了手心,钟霄竟还与章洄有来往,章洄虽带上了幕笠可她的贴身婢女自己不会认错。想起父母命她拼命讨好吸引谢越,想起钟霄对她的爱慕不屑一顾,想起章洄身居高位嫁与了俊美的太子殿下。
凭什么,你们都比我舒心畅快!回了府,她就央母亲递了入宫的牌子,你们把把柄送到自己的手上,刚好拿去讨姑母的欢心。
承恩公府,章洄下了马车,喜出望外的婆子引着她往正房过去。只是,到了正房,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承恩公夫妇,而是一身月白衣袍的太子表哥。
“太子哥哥,你为何会在此处?”章洄前一刻才与陆清清背后议论了那话,后一刻又与名义上的前未婚夫来了场会晤,乍一看到男人有些不自在。
他近期忙碌非凡,下了朝之后不是与东宫属臣商议政事便是在书房批复折子,怎么今日她出了宫他也到了承恩公府。钟霄和她见面的事要不要告知他呢?太子表哥可是个小心眼。
“洄儿不想看到孤?”太子微微眯了眼睛,通身气质清冷,立刻便察觉女子身上的不对劲。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章洄瞪大了桃花眼,狗男人感知敏锐,必须死不承认。
“洄儿,怎可与殿下这般说话,殿下今日到府中和你父亲有事商讨。”坐在一侧的承恩公夫人嗔了女儿一句,拉着她坐下来。
章洄依偎着承恩公夫人,松了一口气,随口一问,“难不成是吴贵妃又出幺蛾子了?”老皇帝被贵妃下了蛊毒,指不定下了震惊朝野的圣旨呢。
承恩公手一抖,惊异地看着她,“今日早朝的圣旨竟传得这般快,定是你外祖母她们也得了消息。”
章洄眨了眨眼睛,顺着承恩公说下去,“陛下有些糊涂了呢。”
承恩公拧着眉,灌了一口茶水,平息身上的火气,愤声道,“由贵妃主持亲蚕礼,贻笑大方!”
亲蚕礼历来由皇后主持,贵妃贼心不死怪不得承恩公如此气愤,章洄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太子,有些挫败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殿下我们用膳吧。”承恩公夫人瞪了承恩公一眼,殿下明显不欲多提此事,他又何必揪着不放。
好在午膳有小包子弟弟章演活跃气氛,一会儿让好久不见的姐姐给他夹菜,一会儿趴在楚瑾的腿上喊姐夫。一顿午膳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傍晚,章洄便和楚瑾乘了同一辆马车回宫,楚瑾神色如常。
直到晚上入寝之时,他从书房回到寝殿,一双寒眸定定的凝视着她,冷不丁地问她,“洄儿今日可遇到了什么人?”
章洄趴在床榻上,手中正拿着那块南疆的令牌来回摩挲,心中犹豫自己要怎么和太子表哥说起钟霄告与她的事情。
结果还未开口,男人就夹着一丝怒火直接开口问她。章洄呵呵笑了两声,腹诽太子表哥绝壁往自己身边安插了人,坐直了身体,将那块令牌递给他。
“太子哥哥,我今日从外祖家出来遇到了长宁侯世子,”眼看太子表哥的脸沉下来,她连忙继续说下去,“钟世子与我见面是为了正事。这块令牌归南疆的王族所有,钟世子查到她们暗中到了楚京,想要对太子哥哥您和父皇不利。”
“父皇最近的异常,洄儿觉得可能与此有关。”章洄暗搓搓地加了一句,期待太子表哥恍然大悟的反应,楚明帝下旨命贵妃主持亲蚕礼定是因此。
楚瑾听了她口中惊天的消息脸上一丝波澜都未起,随手将令牌扔在一处多宝阁上,轻描淡写地道,“那又如何?”
章洄心中一寒,猛然抬眸看他,太子表哥如此似是早就知晓了一般……
第四十七章
她缩了缩脖子, 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转念一想, 又问,“太子哥哥,钟世子说南疆的蛊药是针对您和父皇而制。父皇他、他也算是自作自受,您可有防范措施?”她和太子日夜相处知晓他未有异常, 可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
楚瑾未回她, 褪了靴子勾手放下了素色的幔帐。光线顿时变得朦胧,章洄看不太清他的神色,索性便半卧在他的怀中, 仰着脑袋脸朝着他。
男人顺势环住了她的纤腰, 薄唇微启,“药是太后从南疆人手中得到的, 对孤无用。”他眼眸半垂,自程家谋杀他的事败露,太后就和南疆暗中开始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