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2 / 2)

“小郎君还小,怕是不知心悦之情吧。若心悦一人,此生眼中便再也看不进其他人。若心悦一人,哪怕能远远看她一眼便也好。若是心悦她,只要她高兴,一切都好。若不是她,终生不娶也无妨。”萧棠连说一串,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立即低头。

赵世碂却被他这番话给惊着了。

原来这就是心悦之情?

当年谢文睿是否对顾辞也抱有这样的心思?

可萧棠是男,染陶是女,阴阳之和,本为天道。

谢文睿与顾辞之间,又算什么?

他想不通。

萧棠也已起身:“我回去歇下,小郎君也早些睡吧。”

不待赵世碂应声,萧棠又道:“小郎君,盐城县猫腻多得很,往后怕是有好些事需要你我处理。要想将改革之事落实,咱们免不了先要解决这些。”

赵世碂点头,萧棠告辞离去。

赵世碂却再也没能回过神来,他倒没惦记着萧棠那番关于盐场的话,那些都是好解决的。

他满脑子都是萧棠那番“心悦”的说辞。

他想了许久,依旧没能想通,却也睡不着,索性继续作画。

等他画完一幅,他才将纸叠好,塞入信封内。只等明日回楚州城,便令人送回开封。已有一日未寄信出去,赵琮怕是已有担忧。

他想罢,笑着将信与刀一同压在枕下,这才睡去。

第107章 他还得赶着回楚州给赵琮送信呢。

去盐城县前, 赵世碂的确打算只在当地待一天, 与盐民们说明情况之后,总要给他们时间去反应, 三天的时间刚好。

却没料到, 隔日他压根没能回楚州城。

仅仅一晚上, 盐城监便突生大变。

翌日清晨,他正睡, 卧房的门再被敲响。

他皱眉醒来, 眯眼往外看去,县衙后院当然不能跟他自己的家比, 更不能与宫中比, 幔帐薄得很, 外头的光全都透进床里来。他伸手正要拉开幔帐,门外先响起李志成慌张的声音:“十一郎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志成怕他,却这般敲他的门,想必真是出了大事。

只是赵世碂经历众多, 除开赵琮的事, 任何事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只有赵琮的事才是大事, 李志成找上门来,怕是盐籍的事,此事与赵琮相关,勉强算是大事。他起身迅速穿好衣衫,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李志成便跪到地上:“郎君!不好了!盐城监的盐民们闹事儿了!他们与场官打了起来!还要往盐场外冲, 巡捕官人手不够,正苦苦维持!转运使大人们也正往盐城县赶来!他们瞧见这样定是要气的,这可如何是好啊郎君?!”

赵世碂眯眼:“可有派人去围住盐场?”

李志成一哽:“外头刚有人来通报,下官还未来得及派人。”

“废物!”赵世碂转身进去,将枕头下的刀收进袖中,再将信塞进前襟内。他披上披风,急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一刻钟内,盐城县衙内所有护卫在门前集合,再派人从楚州城内调护卫来。”

“是!”李志成慌忙去安排。

赵世碂方到衙门口,萧棠也匆匆赶来,急道:“小郎君!此处猫腻竟比想象中还多!”

赵世碂冷笑,可不是。仅仅一夜,就有人能挑唆得这些盐民们暴动。既暴动,他们还如何改革盐籍?这是明着要他们没法办好差事,明着要赶他们走啊!

更是明着要忤逆圣上。

赵世碂冷笑愈深,地方上的官员不比京官,对赵琮了解不深,当真以为陛下好糊弄,为了一己私利就敢这般行事。他还真要看看他们还要如何!

护卫们集合之后,他们立即赶往盐城监。

盐场很大,赵世碂令护卫们将之围了个水泄不通,赵世碂要进去,巡捕官拦住他:“大人!不可啊!里头盐民手上可是有家伙的!”

赵世碂瞟他一眼,将他推开,直接迈步进去。

里头果然闹得厉害,昨日那些老实巴交的盐民这会儿被煽动得蛮不讲理,眼神中全是原始的愤怒。高声叫嚷着“坚决不改盐籍”,赵世碂挑了个人问为何。

那人情绪格外激动:“改了盐籍,是要将我们赶出盐场!是要我们的命啊!”

赵世碂总算知晓穆扶说的蛮不讲理是如何体验,明明昨日解释得那般清楚,他们也那样兴奋,此时却又这般。人群中还有人在煽动,不知是谁在推搡,人潮忽然便向赵世碂涌来。赵世碂没注意便一个趔趄,萧棠与李志成都吓坏了,纷纷冲上来护住他。

赵世碂冷笑,将他们二人都推开,反手更是将身前的几名盐民也推开。

又有人大嚷:“他是官家的人!他哪里知道我们多苦!他们与场官是一伙的,不给我们本钱,却要我们每年产那么多盐,制不出还罚我们!打我们!如今竟连盐场也不让我们待!连家都不给我们!他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活!”

这话一出,多人响应,更是拿着家伙往他扑来。

李志成拉着赵世碂往后躲,苦道:“郎君啊!这些盐民不讲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要是官家的侄儿在他任上被人给伤着了,他真是再别想做官了!李志成心中苦得很。

赵世碂不信这个理。

他再将李志成甩开,往前一步,正好一位面目已十分疯狂的健壮男子拿着长棒便要往他头上打。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扎进男子的腹中。

扎进去后,他又将刀子拔出来。

赵世碂前世里不知杀了多少人,深知如何伤得吓人,又如何令对方保有一条命。他扎的是个完全不会令人丧命的地方,但他再拔出来时,便十分骇人,血直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

红色,醒目得很。血腥味,经由海风一吹,立刻飘散。

立刻,没人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