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太多,人声也太多,他压根辨别不出。他更为慌张,直到背后又有人与他说一样的话:“世子快逃吧!!”那人还往他手里塞了把刀子。
赵从德满身的血液先是一凉,随后便是一热,他不管不顾地推开人,往金明池的东门拼命跑去。金明池的池水从东门的桥下而出,再汇入汴河。此时船手们正划到那附近,水边站满百姓,侍卫缺少。赵从德跑得慌张,也跑得迅速,借着人群的遮掩,胡乱推着人,就这般跑出了金明池,身后倒了一片。
东门处的侍卫们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见他出来,好奇:“世子——”话未说完,赵从德阴狠着一张脸,便出人意料地直接伸出双手,捅了两人几刀,两人倒下,他则是飞快朝外跑去。
跑了几十步,忽然有马车从后驶来,马夫喊道:“世子!我是来救你的!”
赵从德脚一软,他怕这又是赵琮派来杀他的人,压根不敢回头,可他如同小鸡一般,已被人拎上了马车。他原本还要反抗,又被人从后脑勺劈了一掌,他再度昏迷过去。
钱商还未走到五殿,便被人群拦了去路,等他好不容易走到时,也被挤下水的福禄刚刚爬上岸边,与他立即上前去看。
这才发现,赵从德不见了。
“何为不见了?!”赵琮已是十分怒。
钱商禀报:“陛下,臣下去时,还不到五殿,人群忽然涌动,挡了来路。连福大官都被挤落水,待人群散尽,世子便不见了。”
福禄赶紧道:“陛下,小的已命人去找!时间尚短,世子又惊着了,定是还在园子里的!”
他说完,又有人来报:“陛下!世子是从金明池东门逃的,还伤了两名侍卫!侍卫,已经没气儿了。”
魏郡王一听,再也熬不住,身子一晃,立即昏死过去,倒在地上。
赵世元膝行到他跟前,哽咽叫他:“大爹爹。”却不敢求情,求陛下让御医来看一眼。
赵琮眼眸越凝越墨,赵从德何必这般怕?赵从德又何以能这般逃脱?人群为何偏偏那个时候开始动乱,金明池里头这样多的侍卫与太监,还拦不住他一个人?
赵从德干的事儿,恐怕不止与孙太后私会这一件吧!
他伸手抓住木栏,一字一句道:“关城门,搜,查。”
亲卫们领命,回身就下楼。
而在这时,再有人来报:“陛下,太后娘娘醒了,说有话要与您说。”
“朕无空。”
小太监有些颤抖,低头,往前爬了爬,用只有陛下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娘娘说,是关于,关于安定郡王与郡王妃真正死因的事……”
第150章 他甚至差点就要将一切真相说出口。
孙太后被王姑姑灌药的那一刻, 真当自己要死, 却未料到还能醒来。
尽管醒来后身上湿淋淋,殿中气氛也诡异, 她已来不及去思索, 更不去想到底是为何自己没死, 也不问话。她此时的死志很重,只是死前, 她还要做些事。
这一生, 她做了不少错事,也负了不少人, 这些报应是应当的。
只是她依然无法接受她曾真心爱慕的人那样对她。
她笑, 要死, 当然得拖着一起死。
她笃定,赵琮会来见他。
赵琮自然会去见他。
虽说这辈子的父母与他关系一般,他很小便进宫。他的父母缘一向浅,可到底是他的父母, 他们还给了他“赵宗宝”这个他很喜爱的名字。
他上辈子时, 父母死得早, 是以到了这辈子,对于父母过早过世,他其实并无诸多怀疑,他以为这就是他的宿命。
他没想到,原来这辈子的父母,并非正常死亡。
他顾不上水战, 顾不上魏郡王家的那摊子烂事,连赵世碂也顾不上。他不敢与赵宗宁说,带上那位小太监,令众人留在原地,回身就静悄悄地下了宝津楼。
他走进五殿,孙太后已穿好衣裳,将湿发盘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她盘坐在床榻上。见他过来,她还能笑:“陛下来了。”
水战依然在进行,仅仅几道墙之隔,水声,吼声,号角声,呐喊声,依然欢庆极了。方才的皇家闹剧对于百姓们而已,到底不如这就在眼前的汗水与热闹。
赵琮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直接道:“说罢。”
“陛下,我常在想,你是从小便在装傻,还是后来开了窍?你骗了我多少年?”
“你又利用朕多少年?”
孙太后笑:“陛下果然自小便在装傻。”
赵琮皱眉:“朕不想听你的废话,你直接说朕爹娘的死因。”
孙太后又笑几声,才平静道:“安定郡王是当年战时,姜未派人杀的,造出一副被敌军所杀的模样。那时先帝病危,你与宁娘都小,魏郡王胆小怕事,不敢出来做主,很轻易便能瞒过众人。至于郡王妃,她生下宁娘后,身子正弱,只消一点毒,便死了。毒是我派人下的,是在坤宁殿下的,下在茶盏里头,无人知道,更无人敢怀疑。”
赵琮听到这些话,也很平静,明知原因,却还是问:“为何。”
“那样我便能完全拥有你。”
“赵从德是否知情?”
“知情,当时我只是皇后,无法与姜未取得联系,姜未却是赵从德的舅爷,我与赵从德商议此事,再由赵从德与姜未联系。”
“赵从德为你这般做?”
孙太后笑:“他是自己想当皇帝,装作爱重我,一装便是这么多年。他那副模样,如何能当皇帝?我虽无证据,却能猜测,赵从德应当也是被姜未利用,赵从德向来又蠢又毒。说来陛下怕也不愿信,但实情便是,当年是赵从德提议杀了安定郡王与郡王妃,我才想到这一出。姜家利用赵从德来利用我与我孙家。”
好一招连环利用。
赵琮讽道:“姜家与你孙家怎不联姻?倒有同样野心。你该嫁给姜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