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耐着心一遍一遍哄她。程慈哭够了,终于不哭了,忽然反应过来是半夜,愧疚地放他去睡觉,挂了电话。
陆胤川却睡不着了,明明以前都是独自一个人,可只是和她待了几个月,就忽然觉得床上少了一个人,总是睡不踏实,半夜醒了一瞬,下意识去摸她,却摸到一片空,醒了会儿神才摇头嗤笑了声自己。
刚睡着,又接到她的视频,这会儿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都是她哭得一抽一抽地说:“我当时想,你要是死了,我跟你一块儿死。”的画面。
眼睛涨着疼,他伸手缓慢地按了按,靠在床头上抽了一根烟。想再续一根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程慈皱着鼻子拿他嘴里的烟去掐灭的画面,手一顿,烟盒扔在了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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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慈第二天一大早被接去了电视台,不方便打电话,于是编辑了好几条微信给他,怕他担心,发了好多卖萌沙雕的表情包解释昨晚自己只是被噩梦吓到了,这会儿天亮了就好了,生龙活虎,一点儿都没事。
陆胤川靠在书店收银台上看着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沉默许久才回了消息给她:没事就好,记得好好吃饭。
程慈发了一个乖巧坐的兔子表情包:酒店含早餐,我都有好好吃哦~最近食量大增,我觉得我可能要胖了,好难过。
陆胤川:你太瘦了,胖点好。
程慈抱着手机傻笑,总觉得他跟操心老父亲一样,太稳重了。
而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心都化了的好。
爷爷终于拉得下面子主动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最近是不是在s市,她说是,工作上的事儿,算是出差,然后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
爷爷的语气照旧是那种命令式的语气,“你许叔叔家的儿子过几天正好也在s市,我跟你许叔叔说了,你过几天招待一下。”
程慈皱了皱眉,“爷爷!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这不合适。”
“只是要你招待一下,又不是要你相亲。”
“大学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结果不还是变相相亲,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人家也不喜欢我。”程慈声音都急了。
爷爷似乎是在跟身边人说:“看看,一点长进都没有。”
然后妈妈接过去了手机,声音相比温柔和善了许多,但说的同样是那件事,“你去见一面,吃个饭然后就结束了,多大点儿事。”
爸妈永远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她是晚辈得听长辈的话,爷爷强势她好说话,就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不听还要说她不孝顺,再指责她不懂事,不孝的名头压在头上,真是让人无力又难过。
小时候不能明辨是非,总觉得是自己错,经常反省自己,每次被长辈指责,就把自己的牢笼再加固几分。
家里人都夸她懂事乖巧,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骨子里又疯狂又躁动,只是被重重封印锁着,变得敏感小心又怯懦,有时候总是会刻意去讨好大人。
年少那会儿喜欢陆胤川,大概也是喜欢他那股舍我其谁的傲气,和万事胸有成竹尽在掌控的自信,他那冷漠和锋芒给了她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她渴望成为的自己。
是灵魂缺失的那一块儿。
“妈,你也明知道,我有男朋友,我前两天还跟你说,我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家。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他怎么想?”也太过分了点儿,“而且我又不是常住s市,我也是第一次来,还有工作,你让我招待人家什么。”
程慈说到最后,都快哭了。
妈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换了一个地儿,低声说她,“听话,别惹你爷爷生气。”
程慈第一次主动挂妈妈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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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胤川出着神,书店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庆庆冲着客人欠了欠身,心想这姑娘身材真是好,穿着厚重的棉服都遮不住的气势和气质。
那个女人却直奔收银台而去,一手架在上面,一手敲着桌面,“三哥,你考虑得怎么样?”
军方没脸来请陆胤川,但当时陆胤川是对a研究最多的人,甚至私下去追查过a的行踪,因为那时候申请一直批不下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a完成新品实验,冰毒的提纯技术那时候最高才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多,而a直接把纯度提到百分之九十,那是多恐怖的概念,简直是可怕,后来成品大批量流入东南亚以及国内,多国遭殃。
他们曾经缴获一批半吨的量,那是多可怕的数字,但也只是冰山一角。打击贩毒可能永远没有止尽,但这不是不去做的理由。
陆胤川沉默着。
林夏抿了抿唇,“a从边境线那边走了一圈,牺牲了九名同志,三名失踪,至今没找到,我们就怕309事件再次发生。a越来越疯狂了,玩得也越来越大,据说他有两个真实身份,一个是个大富豪,出入名流,甚至和政商界都有交集,他自命不凡又洋洋得意,屡次和警方叫板。”
309是个加密案件,毒贩用了十分残暴不仁的手段虐杀了四名缉毒警察,甚至尸首都不忍让家属看,上级做主火化了带回给家属,事后才解释了。
“也不是非你不可,你现在也退伍了,这件事我本来不应该再找你。你不去也无可厚非,毕竟这趟会很危险,但是我总觉得你并不甘心,这次跨国行动,军方和警方到处都在征集人,拿下a就能粉碎他一手构筑的贩毒王国,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想吗?”
陆胤川想起林时寒死之前纵身一跃扑到他身上,替他盖住了一波轰炸,他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像一座山压在那里。至今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林时寒把一枚小小的臂徽塞到他手心里,后来丢在了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但他始终记得,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第一次拿的小组荣誉勋章。
以至于后来很多时候,无论林时寒的父母怎么骂他挤兑他,他都没有办法还口,他心里,始终认为自己欠他。
欠他一条命。
那种挚友亲人被撕毁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这辈子都会围绕着他,困着他,让他一生不得解脱。
他想吗?
想。
“好。我答应。”他闭上眼的时候,心里慢慢平静了。
他再次想起来的,是程慈的笑脸,然后那平静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他觉得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