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紧唇,饭也吃不下去了,经过周徐礼身边,颤巍巍抬起头,声音愈发细微,“周老师,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陆宜宁面无表情问:“沈同学,你是学中文的,‘故意’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
沈栖气急,眼眶逼的通红,这次不装了,是真的要哭出来。小姑娘长得清秀无害,眼眶一红,以为所有人都能心软。
陆宜宁装模作样滑动手机屏幕,“我看看我把文件存到哪个盘里了……”
沈栖立刻收敛起神色,毕恭毕敬弯腰道歉:“对不起周老师,我以后不会再纠缠您了。”
说完,转身捂着脸跑上二楼。
陆宜宁轻声笑了几下,指尖灵活地转动手机,是不是太强硬了些,又不是她们间的恩怨,再说人周徐礼有喜欢的人了,她算老几。
太自说自话了。
周徐礼察觉出沈栖的反常,垂眸和身边的人四目相对。女人低垂着眼,眉梢处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瞬间敛起,嘴角抿住,顿在那在想什么。
片刻,陆宜宁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释然了,“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君子,不过道谢的话不用多说。”
周徐礼弯唇笑道:“嗯,所以呢?”
陆宜宁立刻变成求人的姿态,双手合掌抱拳:“想请您帮忙清点器材,实在太多了。”
周徐礼的确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接过她递来的本子,目光移下快速浏览遍上面的器材名。小姑娘整理地很详细,名字旁边附带简笔图,外行人也能轻易看懂。
“你是理科生?”他扬眉问。
文科生惯用文字表达,而理科生思维比较立体化。
陆宜宁大脑快速运转,握紧手中的笔,话语中调侃意味很浓,“周老师,您上次问我年纪,这次问我专业,是不是想试图了解我呀?”
周徐礼眉梢一抬,清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陆宜宁松开紧咬的下唇,神态纠结,“但这样你的宝宝会不会吃醋?”
周徐礼忍笑,重新垂头核查器材表,“不会。”
陆宜宁小脸一垮,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寸,压低声线继续说:“可我是一个那么优秀的女人,她真不会吃醋啊。”
周徐礼抬眼,表情认真,没点欺骗的意思,“嗯,不会。”
陆宜宁漆黑的眼睛眨了两下,忽然有些挫败,一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被保护的很好的姑娘,不知世故干净纯粹。
“我能见见她吗?”她问,“说不准我能帮你们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周徐礼轻耷下眼帘,“私房照?”
陆宜宁大脑当机片刻,试图解释自己是个非常专业的摄影师,不止拍私房照,其他业务也很赞。
然而,男人面色平静,似乎已经把她的业务水准记在脑子里了。
陆宜宁只好惨兮兮继续扮演私房照摄影师的角色,斟酌好半晌说辞,慢吞吞道:“周老师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们这些人拉业务不容易,再不来活会没有钱吃饭,没有钱吃饭就没有力气搞艺术。”
周徐礼微微歪着头,薄薄的眼皮掀起,眼角眉梢都有种勾人的味道。
“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和沈栖说了什么。”
“……”
陆宜宁不由得缩起肩,可怜巴巴说,“能换个条件吗?比如——”
周徐礼淡笑道:“我不需要拍私房照。”
想一箭双雕的计划被瞬间识破了!
陆宜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张了张嘴,震惊过后一脸生无可恋,为了能看一眼被周教授捧在心尖上的小仙女,撕掉她伪装出来的乖巧面具算什么!
“我就是查到沈栖之前和她前男友一起来我们工作室拍过一组非常露骨的写真。再加上我对s大校长的了解,那么古板的一爹肯定不允许自己培养出的女儿有这样出格的行为。”她一口气说完,长舒口气,“算是威胁吧,沈同学也吃了我这招,两方相安无事。”
周徐礼耐心听她说完一长串的前后经过,面色异常平静,低头翻开本子后一页,抬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他写字的过程中,陆宜宁默默在心底数“个十百千万”,直到超过亿的单位,“我靠,这赔偿金会不会太多了?”
周徐礼眉心抽搐两下,习惯性在一串数字后面签上名字,言简意赅道:“这是联系方式。”
陆宜宁嘴角僵硬,机械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当天下午的飞机回s市,陆宜宁坐靠窗的位置,掀起遮光板俯瞰大地,西北的全貌被印在一张宽大的图幅之上,经流而过的黄河将其撕裂成块状碎片。
飞机穿透云层,所有的景色消失,刺眼的光线变得明晰开来。
陆宜宁懒洋洋靠住椅背,拉下遮光板,准备戴上眼罩休息,预计三个小时到达,而回去后,她还要赶到工作室处理遗留下的问题。
西索前天负责给一个当红炸子鸡小鲜肉拍硬照,但小鲜肉平常出境靠化妆,靠滤镜,一站到他们专业的镜头前,面部的瑕疵全部暴露出来。
轮廓不明显,颧骨太高,眼皮肿大,肌肤暗沉无光泽。
然而小鲜肉对自己的盛世美颜太自信,一直强调是他们工作室不会拍照片。
经纪人希望能和老板亲自商谈,毕竟西索的业务水平在界内获得一致好评。
拍照片不是整容,陆宜宁一直强调这一点,修图师不会为了满足个别人的私欲,去欺骗广大受众群。
依据工作室的标准,达不到艺人要求的,可以选择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