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灿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看着这个人,感受着他的呼吸与味道,就会给她一种特别的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她从未在父母身上感受过。
初三学习抓得紧,同时也严打早恋。
苏灿第二次被请家长,是因为某天晚自习下课后,被班主任当场撞见和外班的男生拉拉扯扯。
敏感时期,苏灿又撞到枪口上,双方请家长,免不了要进行三方会谈。
那时,正值海城的盛夏,天气炎热异常,简柔带着刑警队的人出现场,忙得整天都见不着人,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整理宗卷的明峣和埋头写作业的苏灿。
那天恰好空调坏了,只能暂时用头顶挂着的旧式大风扇,四片大扇叶吱呀吱呀转得人昏昏欲睡。
明峣就安静的坐在那一方光影之中,余晖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凭空将明峣与周围切割开,他就是遗世独立的神,漠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面前是整理好高高摞起的文件,苏灿就躲在后面,时不时,偷偷地看他。
偶尔他似乎察觉到了苏灿的目光,会懒懒地掀起眼皮看过来,若是被抓了正着,他会饶有兴致地半敛眉眼,然后笑得恣意又浪荡,故意拖着腔调,逗她:“别光顾着看哥哥呀,作业做完了吗?”
这人说话的方式就是这样,又懒又怏。苏灿仗着自己年纪小,那时候经常有样学样,故意模仿着明峣的语气,把调子拖着,散漫道:“不会做呀,哥哥能教教我吗?”
明峣不说话,面带微笑地盯着她,一般被持续盯上十秒,苏灿就会举手投降,识时务道:“好吧,我自己做。”
过了会儿,苏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她声音带着小女生的软糯和清甜:“明峣哥哥,求你件事呗?”
“嗯?”明峣眉梢微抬,斜睨过去,似有不解。
苏灿便将自己如何被班主任当场抓住早恋的事情给明峣讲了一遍。
明峣听完,半天没说话。
苏灿摸不准情况,只觉得嘴巴干涩,她喝了好几口水,才听到明峣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笑完了,才语气缓缓地问她:“那崽崽怎么不叫妈妈去?”
苏灿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小声解释说:“哥哥去也一样。”
又补充道:“上次也是哥哥去的。”
“嗯。”明峣点点,好像是挺认可苏灿的话。
苏灿也捉摸不透,这是答应去?还是不去?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头一次觉得海城的夏天热的不像话。
忽然,他起身朝她走来,明峣腿长,三两步就立在了苏灿的桌前。
他双手撑在桌沿边,整个人微微俯下身来,苏灿在他身下的那片阴影里不敢动弹,害怕一抬头,就撞上他的下巴。
明峣瞅着某人的头顶,乐了:“你心虚什么?”
“我没心虚。”她动了动,僵硬地抬头,同时往后面靠了一下,勉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小声咕哝,“我是觉得哥哥比我妈妈好沟通一些,妈妈要是知道我因为这个理由被请家长,她肯定要问我很多很多,好烦呐。”
明峣忽的就抬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教育她:“你妈妈那是关心你。”
苏灿抿着唇,又将头垂下,不说话。
风扇依旧吱呀吱呀的吹,苏灿觉得这声音太讨人厌了。
正想着,面前的人站直了起来,手指屈起往桌上敲了敲,苏灿慢悠悠地抬头。
他淡声道:“崽崽,仅此一次。以后,这事儿要先告诉妈妈,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于是,周五放学后,明峣又一次作为苏灿的家长,被请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喝茶。
班主任似乎对于苏灿的父母为什么不来,总是叫哥哥来这件事颇有微词,连着对明峣也没有什么好语气,用着教育学生的口吻,干巴巴地教育明峣:“苏堂是吧?苏灿如今这样自甘堕落,和父母的教育是分不开的。孩子不学好,父母要负很大的责任。”
“上次成绩下滑,我千叮咛万嘱咐,回家要好好管教,你是不是没有把话传达到位啊,不仅成绩一点没进步,还一点也不自爱,和男生在校园拉扯!哪里有一个学生的样子?”
明明是三方会谈,最后变成了明峣一个人的批斗大会。
那男生的母亲就在一旁坐着,什么话也没说,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好像,一有点动静,就会被班主任进行社会主义教育一样。
男生却总是时不时地瞄苏灿。
苏灿哪儿有心思管别人啊,她整个心脏都是提起来的,早知道班主任会这样骂人,她一定不叫明峣来啊。
或许碍于孩子在场有些话不好说,班主任摇了摇手,让苏灿和男生先出去。
苏灿临走时看了明峣好几眼,他却头也没抬一下,沉着脸,很严肃。
男生是别班的,苏灿压根就不认识,他喜欢苏灿的同桌,又不敢直接表白,便希望苏灿帮忙,苏灿不愿意,于是两人就在操场发生了拉扯,又恰好被班主任撞见。
苏灿百口莫辩,男生又是个胆小的,不敢说是喜欢苏灿的同桌,便一口咬定了苏灿。
现在因为明峣在办公室里面替她挨着骂,苏灿心里憋着一团火,男生有意过来求和道歉,苏灿狠狠瞪他一眼:“你离我远点,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哥哥被骂。”
男生又靠过去一点,试图解释。
苏灿觉得烦,就退,结果后面就是楼梯,她重心一失,眼看着就要往后倒,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
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胸膛。
是清冽干净的味道。
“你想对苏灿做什么?”明峣语气低沉,明显压着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