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珩的脸正在被朝廷通缉,虽然路日就吐槽古代的画实在是抽象过头了,满大街的通缉犯和历朝皇帝长着一张脸,但只要有心,还是能察觉他的身份。
更何况他这时毫无顾忌,迎上质问他做什么、试图阻挡的护卫,越珩二话不说,身体笔直冲了上去,直接拔出对方腰间的佩剑,贯穿阻碍者的胸膛。
宛如青绿湖面,徜徉着深处暗光的眼睛。意识被占据,脸上飞溅血红色的暖意,越珩满脑子都是里面那个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战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平时的水平。
有叫喊,虽然有惨叫声传来,但最后都被简单明了地处理掉。无情剑锋能够逼出大多数答案,越珩终于找到据说是北地狼王带着他新欢到达的寝屋,那里拉挂着临时而随意的红色绸缎,让他闷响的脑子里一阵又一阵发疼。
随意解决掉几个阻碍者,越珩正打算冲进去,却又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克服住自己心里那些活色生香的想象,用力推开门。
地上全是血。
倒在地上的是两具尸体,显然是相互残杀,一方被对手的剑贯穿胸膛,倒在桌子下,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则倒在床上,被完全没有料到的对象轻而易举杀害。
路日就坐在床上,欣赏着自己挑拨出来的这一主臣相杀戏码,心里想着自己到底能够披上为苍生除害的大义之名呢,还是一个红颜祸水的反例子。
他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漫不经心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外的越珩。
少年手持利剑,眼眸湛绿,满身是血。
还真是——
路日就想。
想杀之人没有杀不了的天命之子,注定给一切带来死亡、使苍穹血红的天煞孤星。
第17章 制造皇帝17
鲜血从床头的尸体身下流出来,沿着大红色的绸缎一路向下滴落,路日就将手放在床铺上,懒洋洋抬眼看来,衣服红色,像被鲜血染得猩红。
“……师父。”
传来的惨叫声早就引起了外面的注意,虽然知道这时候应该赶紧从这撤离,但越珩盯着路日就慵懒的样子,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声音沙哑,“你杀了他们?”
不,比起“杀”——
倒不如说面前的是一出怎样荒唐的悲剧。
着迷于美色而相互杀戮的家伙们,到最后,却被他们眼中温柔无害的美人刺穿了胸膛,或者说就算明知道这人本性是怎样冷淡无情,他的美却因遥不可及而越发逼人,让人无可救药地沉迷于那失神的艳丽。
不对劲。
越珩顿了一下,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他所认识的师父、路日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个人应该是不通私欲的无情之剑,纵使周围人对他有再多的欲念,也始终是一张不识人间七情六欲的脸,越让人想往他脸上涂抹艳情的色彩,他就越发寡欲。
就算是杀人,也应当是十步杀一人的一剑,事了拂衣去的无情。
这个美得残忍、不吝啬于使用任何手段的人,是谁?
他生涩道:“太子只要求你杀死白凌趾,师父。”
路日就答:“杨秀罪该万死。”
越珩一愣,看着路日就面无表情,意识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那是……被杀尽的满地骸骨,和一如此刻神情,透露不出丝毫弊端,盯着被屠杀殆尽的山下故土的剑客。
但那不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
路日就说:“很意外吗,越珩。”
他从床上站起来,轻而易举地拔出身侧尸体上插着的剑,鲜红死血顺着如镜剑面不断滴落,随着他的脚步一滴一滴往前。
“又重来了。”他说。
——无法理解。
那人的如剑气息犹在,只是冰冷无情的眉眼竟在此时带出一种近乎魔性的美。
路日就停在他面前,身后的烛光照亮身影,他依旧带着绝立人世的出尘,若是在湖泊扁舟之上,必然是仙人之姿,但是被冷黄的光线照应,让他的容貌也近乎融进烛光般,带着一种极难描绘的邪气。
“一次又一次……”
路日就道,“陷于天道轮回,执迷不悟,困顿于世,我为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温柔。
越珩抬起头,看见路日就拉住他的衣领,然后在越珩猛然睁大的眼睛里,轻轻俯下身子来,靠近,急促呼吸交错间,舔舐他的唇角。
距离太近了,越珩能够看到剑客神色中有瞬间的迷茫苦涩,但那些感情稍纵即逝,很快沉入冰冷无波的深潭里,越珩被强烈茫然感冲击的惶然里被压在墙上,感受吮吸着的掠夺的满是血味的吻。
而后是贯穿他胸膛的剑锋。
与曾经无数次传授给越珩的剑术不同,那并非是杀人时好看得胜过花开的剑法,不过是单纯又冰冷的一刺,在越珩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藏在那个吻难得的热度中,却冰冷无情,不容置疑地刺穿他的血肉,带着一种冷淡的执拗。
越珩捂着胸口,呆呆地看着路日就,看他慢慢把剑抽出,然后将自己一把推开。
承受不住的身体跌在地上,那一剑贯穿了肺部,他不停咳出血来,越发无法呼吸,大脑一阵又一阵的酸胀疼痛,恍恍惚惚的意识里只能看到路日就站在面前,手持血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为什么?
师父在他心中仍然是那个对他肆意差遣,却依旧从不吝啬教授任何剑法精要的人,在他挣扎在每一场战斗时冷眼旁观,在客栈里趁自己没注意,皱着眉头把不爱吃的青菜拨到他盘中,还装作若无其事。
“越珩。”很轻地叫他名字的时候,就连那冰冷的声线似乎也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