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江南中心医院去的路上, 林蔓一再对秦峰说道:“看完我们就出来。”
秦峰每每都笑回道:“那当然了, 我也不喜欢在医院里待太久。”
为了能早些到医院, 秦峰这天骑上了他的三八大杠自行车。在江南的街道上,他带着林蔓一路风驰电掣。
经过工人文化宫,骑过江城火车站,从郁郁葱葱、满是游人的人民公园门前扬长而过……
春风拂面, 林蔓觉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可比乘铁罐子车要舒服多了。正当她闭上眼睛,享受金灿灿而暖洋洋的阳光时,秦峰忽然在前面说道:“其实有一个地方,我觉得比医院还要让人不舒服。”
“哪里?”林蔓睁开了眼,发现原来已经到中心医院门口了。她跳下车,等着秦峰把车子停进车棚。
秦峰道:“就是省城那个关徐伟的精神病院。”
一片幽幽暗暗又阴森森的场景猛地浮现林蔓眼前。同一时间,林蔓隐约觉得耳边重又响起了那些凄厉的哀嚎。
秦峰说的对!
精神病院可比医院要恐怖多了!
用力地甩了下头,林蔓将那些瘆人的记忆全数抛去。
上午9点,江南中心医院正是一天之中人最多的时候。
跟在秦峰身后,林蔓加紧了脚步,快步走进了门诊大楼。
“同志,挂精神卫生科。”秦峰递钱进窗口。
不多会儿功夫,一张蓝票子被从窗口里扔出来,伴随着机械的女人声音道:“三楼左拐走到底。”
根据收银护士的指示,林蔓和秦峰找到了精神卫生科所在。
精神卫生科诊室的门是一个玻璃门,门上挂着淡蓝色的帘布,遮住了里面医生为病人诊治的情况。
诊室的外面有一排长凳,凳子上坐满了来看病的人。
这些病人多是两两成对,有老人带着儿女,也有丈夫陪着妻子,个别病情重一些的人,皆是由双亲陪着。
林蔓和秦峰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
来精神卫生科看病总觉得比去其他科室看病尴尬,其尴尬程度不亚于去生育科看不孕不育症。
“你们两个小年轻是谁来看病啊?”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好奇地问林蔓和秦峰。
“我们……”秦峰尴尬地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接过秦峰的话,林蔓答道:“我们来替家里亲戚的一个孩子问问,他因为工作不顺利,最近老是神神叨叨。”
有一对母子从诊室里走出来,护士让坐在长排木凳最靠近门的一对老夫妇进诊室。于是,长排木凳上的每一个人都往前挪了两个位子。长排木凳的最后两个位子空出来了,林蔓和秦峰坐了上去。秦峰坐在外面,林蔓坐在里面,正巧挨着之前问他们话的灰衣老太太。
灰布衣老太太百无聊赖,便拉着林蔓闲聊:“你们来看哪一个医生?”
林蔓道:“王怀义王大夫。”
“王大夫啊?”灰衣老太太转头看向诊室的门,皱眉道,“今天没看见他进来啊!”
林蔓和秦峰同时一惊,异口同声地问老太太道:“怎么?他今天没出诊?”
旁边另一个患者家属插嘴道:“王大夫好像不在这医院了吧!前两次来都没见到他。”
再远一些,另一个陪着妻子来看病的中年丈夫也插话进来:“我原来也是在王大夫那里看,现在王大夫不在了,就只好改看他的学生赵大夫了。”
“那他学生怎么样?”林蔓问道。
又有病人走出诊室,中年丈夫陪着妻子走进诊室,无暇回答林蔓。
灰衣老太太接过了话头,对林蔓说道:“既然是他学生,医术总不会差到哪里吧!”
转回头,林蔓与秦峰四目相对,小声问他的建议:“怎么办?王医生不在这里了,那我们还看不看。”
秦峰道:“反正已经过来了,就找他徒弟问问好了!”
不断有人从诊室里出来,长排木凳上的人两个两个、三个三个地朝前挪着。渐渐的,林蔓和秦峰右侧的人越来越多,左侧的人越来越少。当到临近11点时,灰衣老太太扶着老伴走进了诊室,林蔓和秦峰挪坐到了门边。终于,再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轮到他们了。
一个圆脸小护士从诊室里出来,懒懒地倚靠着墙休息。
想起刚才有人说王怀义已不在中心医院了,林蔓有些不甘心,于是决定干脆找小护士问个清楚。走到小护士面前,她好声好气地问道:“请问,王怀义王大夫现在还给人看病吗?”
小护士道:“王大夫已经不在我们医院了。”
林蔓道:“那他是转到别的医院了?”
小护士眼神略有些闪烁,支支吾吾道,“这事嘛!唉,我也不清楚,反正你还是找别的大夫看吧,王大夫以后都不回来了。”
林蔓又道:“那王大夫的学生赵大夫怎么样?”
“他啊?”小护士忍不住尾音上挑,撇了下嘴,露出一脸的不屑。
灰衣太太扶着老伴出来了,有护士紧跟在他们后面,对坐在门边的秦峰说道:“轮到你了,进来吧!”
林蔓和秦峰一起走进诊室。
想起林蔓之前问起王怀义,灰衣老太太好心地转回头提醒他们道:“王大夫的学生赵大夫就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