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两人虽然都穿的骑马装,安珏腰间却还有佩饰,头上束发的玉冠也还有花纹,可见出身不俗。

京城姓‘安’的家族不多,苏梨印象中唯有当年与苏挽月一同嫁进皇宫的侧妃安若澜的娘家可以算得上是一大家族。

只是不知这位安珏公子与那位侧妃是否有什么渊源。

打量完安珏,苏梨的目光落在赵启身上。

他的腰间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束发的也只有一根布条,可没了那日在医馆重逢时的慌张,整个人的气度便与五年前那个憨厚的乡野村夫截然不同了。

若是核儿还在……

苏梨陷入沉思,目光忘了移开,便引起了安珏的注意。

“侯爷向来独来独往,怎地今日带了这么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来?”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苏梨被军情处的主蔚大人赤果果的打量着,黑溜溜的眼珠先怯生生的转了转,忽的后退小半步,躲到锦衣红襟的逍遥侯身后,伸出纤细的指尖揪住了某侯爷的衣袖。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做得自然极了,像极了不谙世事又胆小无辜的小兔子,不熟悉她的人都被骗了过去。

然而明知道她是在演戏的楚怀安,还是在衣袖被抓住的瞬间,紧绷了身体。

这求保护的小动作,像鸟羽一样轻飘飘刷过他的心尖,痒得发颤。

“咳咳!”

楚怀安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既然跟着我,便是我的人,安主蔚有意见吗?”

这都明目张胆的护上了,还有谁敢有意见?

安珏连忙拱手,行礼道歉:“是下官莽撞,请侯爷息怒!”

这方安珏刚道了歉,站在他身边的赵启却是一直盯着苏梨,挺直背脊硬邦邦道:“卑职与主蔚大人所见略同,侯爷身边的小公子身形过于娇小,明显是女子,且看相貌,与尚书府五年前走失的三小姐倒是十分相似!”

赵启的声音不算大,但语气并不是猜测,而是十足的笃定。

五年前苏梨与他不是很熟,可因为核儿,对彼此的印象都很深刻。

那日在医馆他来得慌乱,所以不曾注意到苏梨,今日这样打了照面,自然会认出来,只是苏梨没想到赵启会这么直白的挑明自己的身份。

“哦?副蔚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倒还真的很像。”

安珏摸着下巴重新打量起苏梨来:“当年尚书府三小姐才华横溢不输男子,艳惊京华,不少画坊都曾临摹过她的画像,下官有幸也得过一幅,今日一见,风采却是远胜画中人呢!”

苏梨不曾见过安珏,却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画像是什么。

尚书府家教森严,素日她鲜少出府,即便出去,也会戴上斗笠纱帽,绝不轻易抛头露面。

唯有当年她被歹人劫走,三日后被人打晕,衣衫不整的丢在尚书府门口,于是满城皆知她失节于土匪窝,沦为笑柄。

当时她才十五,虽跟着顾远风学了许多知识,心智却尚不成熟,发生这种事后便慌了神,自觉无颜见人,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

过了数日,来给她送饭的下人总是神色诡异的盯着她瞧,她实在受不住了,便尾随那下人一探究竟,发现他们在传阅一本不堪入目的画册。

画册中的女子放浪形骸,穿着暴露,举止更是令人不耻,竟是有人将她画作春宫图中任意辱弄!

当时她气昏了头,拔下头上的珠钗就与那些下人扭打成一团。

后来,府上的书都被搜出来烧毁,可苏梨知道,这样的画册流传于世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本。

她被毁了个彻底,祖母和父亲也非常清楚这个事实,所以为了不让她再辱没家门,当夜,他们便决定找风水先生看个日子,将她沉塘一了百了!

五年时间虽然早已过去,可那些肮脏的揣测却并未消退。

安珏提起这画像也许只是当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话,落在苏梨耳中却像是被无形中捅了一刀,谁也不会发现这伤口有多深,血流得有多欢。

“安主蔚府中竟留有苏家三小姐的画像?”

楚怀安微微抬头,眼底有些诧异。

楚怀安气量小,睚眦必报的性子众人皆知,安珏自然也知晓五年前他被苏梨退了聘礼拂了面子的事,当即笑着道:“除了画像,下官那里还有许多画册,侯爷若是感兴趣,下官稍后就差人给侯爷送到府上!”

“如此,小爷倒是要谢安大人一番了?”

楚怀安说着脸上带了笑,似乎被取悦,安珏自以为投其所好,眉梢带了一丝得意:“侯爷喜欢就好,下官不敢承谢……”

话还没说完,胸口冷不丁被狠狠踹了一脚,楚怀安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滔天怒吼:“老子谢你祖宗!”

楚怀安使了全力,安珏被踹倒在地,楚怀安还不解气,冲上去补了两脚。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赵启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珏脸上已多了两团淤青。

“侯爷请息怒!”

赵启不敢拉楚怀安,只能半蹲在安珏面前帮他挡了两脚。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全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围观,怕惹出什么大乱,苏梨扑过去抱住楚怀安:“侯爷,冷静!”

楚怀安还在气头上,哪里是苏梨拦得住的?

赵启和安珏又挨了好几脚,楚怀安才停下,轻松挣开苏梨,将她拥入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宣告:“五年前爷就说过了,她是爷看上的女人,她被土匪劫了也好,退了爷的聘礼也罢,能欺负她的只有爷,其他人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爷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严肃极了,皇室与生俱来的威压与凌厉从骨子里透出来,叫人丝毫不敢怀疑他说出来的话。

苏梨被揽着紧贴在他胸膛,明明隔着厚厚的冬衣,却比肌肤相亲更让人脸红心跳。

许是为了掩饰藏在心尖的那个人做戏做太久,这人的戏便好得足以乱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