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苏既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猛地扑到浴桶边上,对着苏砚直挥手,“你把水放下出去吧,等会儿我会自己添的!”
他身体倾斜地趴在浴桶边,羲武蹲在浴桶底部,被他藏在身下。这是个十分暧昧的动作,他身上丝缕未着,还将最要命的地方大咧咧展现在羲武眼前,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
苏砚却不识趣,非但没出去,还将澡巾浸入新打来的热水里搓洗:“我替你擦背。”
“不、不用了!”苏既明面红耳赤,“你快出去吧!”
苏砚十分莫名。他七岁起就跟在苏既明身边了,向来是他贴身伺候苏既明,苏既明什么模样他没见过,洗澡哪里还需要避讳的?为什么要出去?
“嗯!”苏既明突然头皮一紧。在水下的羲武竟然含住了他的致命之处!苏既明连忙伸手去推羲武的脑袋,急得快要哭了,“苏砚,你出去,快出去呀!”
“公子你怎么了?”苏砚见苏既明脸红得快要滴血,不退反进,“你哪里不舒服吗?”
苏既明快要疯了!什么禁|欲的大祭司,他简直看错了羲武,这混蛋蔫坏到骨子里!混蛋!大大大混蛋!
突然,苏砚停下了脚步。苏既明一只手在水下动作着,面红耳赤,满脸隐忍。这姿势……难不成是在自|渎?
苏砚一下明白了苏既明为什么要他出去避嫌。这成年男子,身边也没个姬妾,有这等难耐的时刻实在是人之常情。他微微红了脸,赧然道:“公子,我这便出去,需要我的时候你便唤我。”
好容易盼着苏砚退出房间带上了门,苏既明却没放松,全身紧绷,两条细白的腿绞得紧紧的,全身抽搐了几下。因太过紧张刺激,他竟是极快地泄在了羲武的口中。
羲武水性好得不可思议,这才慢慢从浴桶中浮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为先前苏既明说他不行而道歉:“白日我太累了,未能满足你,抱歉。”
“我……日……你……先人……”苏既明倒在羲武怀中,有气无力地骂道。
羲武竟然很浅地笑了一下。他生得极其俊美,平日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可一旦笑了,竟如冬雪消融万物复苏之相,令人怦然心动。苏既明红着脸别开头:“你笑什么?”
“你说的,我听不懂。”羲武道。这般骂人的话他并未学过,从前苏既明也不会说。他接着道,“但你心中欢喜,我知。”
苏既明:“……”他真想把羲武再按回浴桶里掐死算了!
☆、 第三十章
天色已晚了,苏既明不放心也不舍得再让羲武一个人离开,他便跟苏砚说今晚有事要思考因此想一个人睡不被打扰,让苏砚去隔壁的厢房睡了。
解决完苏砚,苏既明回房吹熄了灯,一躺到床上,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捞进结实的胸膛里。
明明洗澡的时候还异常困倦,可是真上了床,苏既明却不那么想睡了。黑暗中,他用手指缠绕着羲武的头发,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羲武的身上有一种类似檀木的香气,这或许与他的饮食和儋州的圣泉有关,这种香气能够令人安心。苏既明沉沉浮浮的心此刻也平静了下来。
羲武察觉到身边的人始终没有入睡,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长发。
苏既明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有趣。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离开京城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出头,是最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娶妻。二十岁之前,父亲曾为他相中一门亲事,是朝中大儒的女儿。他对儿女情长之事一贯不怎么上心,那姑娘也从未谋面,婚姻之事与他而言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缘即可。然而就在准备正式下聘之前,父亲突然病重,婚事也就耽搁了。再后来,父亲去世了,他要为父亲守孝,婚事就不了了之。在他被贬谪之前,祖母曾为他定下了一名户部官员的女儿,也是在准备下聘的前一天,他受到弹劾,官途受阻,对方见他失势便悔婚了。
两次婚事不成,苏既明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却万万没想到,到了儋州,遇上了羲武。媳妇没娶到,自己险些成了别人的媳妇。这种种波折,本该是心酸的,此时想来,虽有些感慨,却并不觉得可惜。
然而苏既明虽已认了自己对羲武的心意,对他们二人未来的路,他依旧是有些担忧的。
他拨弄羲武发丝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羲武问道:“怎么?”
苏既明问道:“你……你真的懂我吗?”
羲武没有立刻回答。
“你从小生长在儋州,以前没有离开过吧?你对中原知之甚少,我说的朝堂争斗,我的野心,你真的懂吗?你说你愿意等我,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我知道,你们乌蛮人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的,可从前你们认定的人都是一世相守不会分离的……”
羲武轻声道:“我懂。你和我弟弟很像。当年我不懂他,他死之后,我想了许多年,所以你的心意……我懂。”
“你弟弟?”黑暗中,苏既明睁大眼睛,试图分辨羲武的神情,“他跟我……很像?”
“有些相似,就是你说的野心。”
“嗯?”
“我的祖母是从中原来的苗女,她嫁给了上一任祭司,便是我的祖父。她和我弟弟很亲,从小会跟他说中原的风土人情,因她的缘故,弟弟对中原十分向往。”
“我们乌蛮人从不离开儋州,但弟弟在十五岁那年出海去了惠州。他在惠州待了十天便回来了,回来之后他问我,如何才能不受圣物的牵制,走得更远。”
“乌蛮人为守护而生,从没有人有过他那样的心思,我当日亦不明白,劝他放弃,他却不听,往后几乎每月便要出海一次。”
羲武很少说那么多话,所以在儋州一年多,苏既明都没有听他提过他的弟弟,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他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羲武没有回答。
苏既明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羲武轻轻叹了口气:“他违背了族规。”
苏既明愣住。羲武身为大祭司,主持族内事务,违背族规,便是由他处置的。难道说……他的弟弟是被他杀了?
羲武道:“他潜入圣泉之中,想要破坏圣物,被我发现之后,我将他关了起来。然而他趁我不备出逃,又一次对圣物出手,却受到诅咒,遭天雷击打,焚烧而死。他的尸骨,被我埋在长老树下。”
长老树是乌蛮族寨内一棵活了数百年的巨大椰树。苏既明想起从前羲武无事时常常坐在长老树下发呆,原来竟是在想念他的弟弟么?
然而这个答案让苏既明极不舒服,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圣物,竟然还能诅咒害死人?这是劳什子圣物,也太恐怖了些。”
羲武道:“若没有取走他的打算,便不会遭受诅咒。它赐予我们力量、长寿和健康,却也牵制着我们。”
苏既明心里不大痛快。用自由交换来的长寿和能力,当真值得吗?若是换做他,他大约也宁愿像羲武的弟弟那样来个玉石俱焚。也亏了大多乌蛮人自幼在那样的地方长大,不知外面的花花世界,才不会心气不平。其实,这天下肯定也有不少人愿以一切代价去交换乌蛮人安宁平和的世外桃源的,是好是坏无法定论,只是这些人生来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这是苏既明设身处地之后最不能接受的。
羲武接着道:“当日他的种种心思我并不懂。我族人几千年来与外界交流微末,族中书志对于中原之事有些许记载,他死之后,我将这些书全看了,后来竟也懂了一些。你来之后,带入许多中原之事,你的手谈棋子,你画的山水,你写的杂谈逸闻,你说的山珍海味……都十分有趣。我来了惠州,亦见到不少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可以想见到了中原腹地,重重繁华,万千锦绣。你的心,我愈发明白。”
苏既明突然紧张起来:“你……你向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