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母女之间互相说了几句话后,贾元春见到薛宝钗一起来颇为意外:“薛妹妹怎么会也来了?”她是早知道薛家已经搬出去自立门户的,所以在直系亲眷之中见到她才感到意外。
王夫人笑道:“娘娘,宝钗是我特意带来的,恐怕娘娘还不知道,你这位妹妹很会些医术。因听说娘娘好像身上有些不好,我们不放心,便把她也叫来,顺便给娘娘看看,也安老太太的心。”
贾元春面上一僵,就算是当时不知道,过后又有谁不知道宜太妃正是经了这位的手,如今还不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薛宝钗医人的好本事,本来被太医院宣布没剩几日的宜太妃这不又过了好几个月还没有薨逝呢。
薛宝钗若要知道元春的心理活动,必然要大叫冤枉,那宜太妃非要逆天改命多活几年,她又不是神仙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薛宝钗也想早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请自去外间呆着,好让她们亲母女亲祖孙说私密的话,说道:“娘娘的身体如何了,不知太医们怎么说,可否用我在给娘娘诊治一番?”
用不用再看,不能靠王夫人的一厢情愿,万一元春就不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外传呢,所以还是问问她的好。
元春说道,“我身上的不爽利也有一阵子了,之前只是懒怠动弹,渐渐的精神不济,太医倒是说不妨事,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没想到皇上又开恩旨,让贾家上下来给我请安,如此劳动全府上下,我反倒心中不安。”
贾母,王夫人等人忙站起来说道:“能来给娘娘请安是荣幸,何谈劳动。”
贾元春伸出手来,让宝钗诊了脉,宝钗正要说话时,宫女来报,皇后宫中的人过来传话。
贾元春急忙说道:“快请!说话就要让宫女扶着起身下地来。”
贾母王夫人等人见状,都连忙站起身。
进来的是一个有年纪的老嬷嬷,让贾妃不要多礼,只管在床上躺着,只是传两句皇后娘娘的口谕而已,一是给贾府省亲众人赐宴,女眷就在凤藻宫中陪同贤德妃一起用膳,男眷们在外宫另行设宴。
贾元春与贾母等一起谢了恩。老嬷嬷又转向薛宝钗道:“薛姑娘。”
宝钗福身道:“孙嬷嬷,好久不见,你老人家可好?”
这时贾母等人方知这嬷嬷姓孙,却不知宝钗如何得知,好像还很熟识的样子。
孙嬷嬷说道:“上次薛大姑娘走的匆忙,你喜欢吃的两样点心都没来得及带着,这次老奴吩咐御膳房多做一些,一并给薛大姑娘带走。”
薛宝钗听了这话又谢恩,孙嬷嬷说道:“点心是现做的,说不定现在已经送到了坤宁宫中,薛大姑娘跟我去取吧。”
宝钗说道:“民女入宫,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皇后娘娘,只是未有传召,不敢唐突,既然嬷嬷在此,我就随你去拜谢皇后娘娘。”
于是孙嬷嬷将薛宝钗带了出来,让贤德妃的亲眷自行赴宴,不必等这位薛大姑娘,等到她们出宫之前,自然会将人送还。
见薛宝钗竟然面不改色的和皇后的人走了,贾母王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反倒是贾元春面色平静,略微解释道:“薛大姑娘曾在皇后跟前呆过一阵儿子,所以对这宫中自然熟悉,我们也曾在皇宫中碰过面的,祖母,母亲不必多心。”
娘娘的身份在世人前再怎样的显贵,与皇后一比也成了偏房,贾母与王夫人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元春这一边儿,听到薛宝钗竟然与皇后那边有牵扯,不由得都多留了个心眼儿,有些后悔这次带宝钗进来。
倒是邢夫人极为高兴,她早就觉得宝钗是个出众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撇下元春这个镶了金的高枝儿,与皇后搭上了关系,从此少不得要巴结宝钗与薛家一番。
贾母她们出宫时,果然见到宝钗已经等在一边,身后的小丫头还捧着几盒点心,明显是皇后吩咐宝钗爱吃特意带的。
贾母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说:“拜见过皇后娘娘了?还是我们宝丫头有福分,走,这就与我登车吧!”
于是宝钗还像来时一样,与贾母同坐一车,而且还给贾老太太扔下了一个炸弹,让她没有心思再打探宝钗之前因何入宫。
薛宝钗说道:“还没恭喜老太太,我给贵妃娘娘诊脉,发现她是滑脉的脉象,起码有两个月了。”
听闻此言,贾母已经怔在那儿,握着宝钗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这话可当真?”
薛宝钗说道:“事关皇子凤孙,我怎敢虚言。”
贾母得闻此信儿,自然再没有心思去管宝钗的事儿,而是想着贾家难道有如此造化要出一个皇子?
又想为什么太医们不说,或是没告诉元春,或是元春特意没告诉她们,这其中的隐秘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上头没给准信儿,她们也不能声张,只打算回府之后悄悄地告诉了王夫人和贾政凤姐儿等亲信之人。
且不说贾府省亲回来的众人如何各怀心思,或暗自高兴。薛夫人回明了贾母,要接园子里的女孩们到他们家住一阵儿,这事贾母也早就答应了的,虽然略有不舍,也愿意她们多出去走走,不至于总闷在一个地方,特别是这种知根知底的亲戚家,而且贾政回来之后,贾宝玉重新入了家学,若是不记挂着原来的姐妹,或许还能专心多读点儿书。于是贾母大手一挥,黛玉,探春,惜春,邢岫烟,就一起上了薛家来接的马车。
未免李纹和李漪也走了李纨觉得太过清静不习惯,所以只她们姐妹二人没有来。
王夫人也已经从贾母那听说,元春身怀龙裔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贾府中知道这个消息的寥寥数人都在暗中高兴。
王夫人见贾母这段日子以来心情很好,便把撵走晴雯的事儿轻描淡写的回了,毕竟晴雯是贾母的丫头拨给宝玉的,是走是留都应该知会老太太一声。
贾母说道:“我记着晴雯那丫头不论模样还是说话办事的爽快上,还有针线活上,都比别人强,不然我也不会特地的给宝玉,日后还是这样的丫头能伺候得住他。”
王夫人笑道:“我见那丫头现在又懒又淘气,而且还常常生病,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到时没法让她伺候人了,就先让她挪了出去。找来医生一瞧,谁知道竟是女儿痨。”
贾母唬了一跳:“既是女儿痨,那可不容易好。我原以为她是个能放在宝玉身边的,没想到这么没福气。”
王夫人说道:“正是呢,也可叹人心易变,谁知道她先前是个好的,后来就开始淘气起来,也是个没造化的。出去之后,她哥嫂那里照应不过来,还是让好心的林之孝家的捡回去了,整日的请医罐汤药。我已经跟林之孝家的说:若是病不好也就罢了,就算是好了,也赏她自去配人,或是就在她那做个小丫头吧,不必再进来。”
贾母点点头道:“这正是大家子要宽容处事的礼。”
姑娘们离开了大观园,而且她们到薛家为了不太劳师动众,只每人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没带各自的乳母。少了那些老婆子的管束,连惜春都开朗了很多。
薛府的下人就只有下人的样子,不会像贾府那样都是些人老成精的人物,惯会的见高踩低,姑娘们来了都是一视同仁当贵客一样尊敬,要什么缺什么东西,也只是和丫鬟们提一句,话到了宝钗那里,或是管家那里,东西立马就会送到。
所以住在薛家的氛围,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轻松,薛夫人还特地让人把迎春也接了过来,姐妹们在这儿相见,更是分外珍惜难得相聚的时光。
贾迎春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在贾家时王夫人等一力的粉饰太平,但是亲自见过迎春之后,就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探春心疼的说道:“二姐姐,你瘦了很多。”
迎春虽然瘦了,但是精神却比上次见面要好的多,说道:“有姨妈在,还有薛大哥做上官,他并不敢拿我怎么样,既然说我父亲欠了他家银子,我就用每月的月例和集芳楼的分红慢慢还他,总有还完的一天。”迎春虽然温柔沉默,但是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别的也就罢了,说她是用来抵债的,她就不服,看把债还完了,她和孙府之间还剩下什么。
黛玉说道:“可不是应了我说的,等经历了事情,二姐姐自己就立起来了,你们看她现在不是比以前坚强的多了。”
迎春苦笑道:“我这种成长,我倒是希望你们都不要经历。”
琴棋书画诗酒花,闺中女儿无非就是这几样事,有宝钗陪着,她们每日或开社作诗,或下棋品茗,或者烫上一壶酒,去赏庭前的几株兰花,或者央着惜春给她们每人画一幅美人像,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这些姑娘们聚在一起嬉戏游玩之时,薛夫人与宋氏也各自定下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