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独沈之良却是敏锐地感觉到叶旭尧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做出来的事情都是给他看的,一双渐渐阴贽的双眼盯在叶旭尧的身上,莫非他察觉到什么?想到那天他见到他送林珑回府迅速闪到墙根去的情形,被他瞧见了?思及此,他感到后背一凉。
沈浩食不知味,这是他过得最糟的生辰,没有之一了,心中有再大的怒火,面子上也要撑过去,遂举杯与人敬酒,让场面热络一点,别老围着那点儿女私情转,更多是不想让人诽议他沈家无情无义不是东西。
男人不比女人碎嘴,所以在这席上还没有人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旭尧刚喝了一口酒,他身边的那位一把手道:“这盐务案子进行得如何了?”
他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后者,直看到后者全身打冷颤,这位左都御史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年轻人的气势威慑住,传出去只怕丢死人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心里却是大骂娘。
“这案子旭尧只需向皇上负责,左都御史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当初也是大人生病推却了,现在过问,恐会牵扯进去,旭尧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左都御史惊出一头冷汗,这案子皇上一直压着,他也看不到卷宗,现在听到叶旭尧话中有话,他当即就闭嘴不敢打听,心里明白得很,叶旭尧如果能办得清盐务案子,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升官的,年轻人的资历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实干出来的。
“来,喝酒喝酒。”他举起酒杯岔开话题为自己解围。
叶旭尧与他一碰杯,干了杯中物。
酒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高涨,其间有人借酒意遁去,也有人借醉出去茅厕,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人样都有。
林珑也喝了两杯水酒,两颊泛红,看起来比平日更为艳丽,不过她并未喝醉,整个人都清醒得很,而她周围的妇人更是能喝之辈,因她还是姑娘家不好灌酒,意思一下就放过她了。
林珑看她们还不打算散席,她却有心归去了,招了素纹过来问一下是什么时辰了,听到素纹的回答,她掐指算了算,顺手整理一下衣摆,“我们该告辞了。”
素纹明白她的意思,二话没说,而是扶她起身走向隔了两个身位的沈方氏面前。
“沈夫人,天色不早,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听到她要走,半醺的沈方氏不由得想要放鞭炮庆贺,这个少女的到来将她家老爷的寿宴搅和了一半,这瘟神早走早好,“林姑娘,我这就着人送你出去,再通知叶御史。”
这两人一块儿都赶紧给她消失,沈方氏的效率很快。
林珑微眯眼看到对方眼里的真实意思,看来她与叶旭尧是真的差点要惹毛这位官夫人了,初衷都达到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缠,点了点头后这才转身。
在她一转身之际,沈方氏轻舒了一口气。
胖脸夫人见着,眼露鄙夷。
林珑打发素纹去取那披风,穿过繁华的宴席,打算到外头的回廊上等素纹再一道到前厅去,也不知道叶旭尧那儿怎么样了,思及他似乎极易酒醉,心里微微着急,竟是希望路程能更短些。
正思索之际,身后传来素纹既慌张又气忿的声音,“姑娘,不好了……”
这声音不小,席面上的人都停箸转头看向素纹,林珑这侍女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调教好的,文静端庄得就像那大姑娘似的,现今这大声嚷嚷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鲁慕青不屑地撇撇嘴,一口干尽杯中酒,看林珑与其未婚夫秀恩爱的样子真是想吐,内心深处巴不得她倒大霉,至少不能比她幸福。
林珑停下步子,不悦地看向素纹,这个侍女一向端庄,这般大声嚷嚷实属首次,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她道:“怎么了?”
“姑娘,你快看?”素纹把手中的披风打开,展露出来那被人故意划了好几刀的背部,这实在太可恨了。
所以她故意大声嚷嚷,好让众人看看,因屋里不冷,林珑也不需要披着,她就将其收好在隔壁的屋子,哪里知道会被人毁成这样?
众人也都看到了那破烂的背部,一看就是锋利至极的利器破坏的,这实在太过份了。更多的目光落在僵住的沈方氏那儿,不过想来也没道理,年纪一大把的沈方氏犯得着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与林珑过不去?
林珑伸手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一件做工精细的披风被毁掉可惜是必然的,但毁成这样就让人出离愤怒了,看那下刀的力度,如果她是这披风,怕是早就死了。
沈方氏做为主人家赶紧过来,触及到那披风的背部,倒吸一口凉气,“林姑娘,这事我必定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使的坏?回头必定给林姑娘一个交代……”
☆、第二十六章 嫉妒
林珑不顾沈方氏此时说这样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猛然打断她的话,“看到这刀痕没有,下刀者必定不是普通弱女子。”
如果依沈方氏的处理方法,那就是暂不追究,先把这寿宴的场面撑过去,随后再随意给她一个交代,这事也就过去了,而她沈家的面子也保得住。她怎么可能让沈方氏如愿?再说这般行为当得阴险二字,下刀之人必是今晚出席宴会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会追究到底。
坐得最近的毛夫人立即起身,看了看林珑手中的披风,皱眉道,“沈夫人,林姑娘所言非虚,我们一般女子要毁了这披风也不会划得这么直,肯定是又拉又扯的,但这披风却没有弄皱。”
众人看过去的时候,披风上的刀痕果真如两人所说。
沈方氏面上这回真有几分急意,今天来的人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之流,但也不容小觑,真要被揪出来,先莫论谴不谴责,至少往后会结下梁子那是肯定的,这于她沈家是相当不利的,于是忙道:“林姑娘,你看看现在都这时辰了,也不好再追究,你宽点时间给我,我好审问一番下人,看看都是谁做的,或者看到是何人使的坏,回头……”
林珑却不理沈方氏的话,两眼直直地看向鲁将军的女儿鲁慕青,这儿没有一个女儿家练功夫,惟有她是例外。
这直勾勾的目光,众人也不是傻子,当即醒悟过来,齐刷刷地都看向鲁慕青,在座中只有她的嫌疑最大。有不明了的人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后经人提点这才明白过来,林珑原是沈之良的未婚妻,鲁慕青嫉妒了也在情理当中。
鲁夫人将女儿抱住,怒目看向林珑,“你看什么看,这与我女儿有何关系?谁知道你又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如此对待?”
沈方氏也顺着林珑的目光看去,居然是怀疑上鲁慕青,这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之前因为错待林珑而遭人口诛笔伐,现在若再不维护这未来儿媳妇,她只怕要落下恶婆婆的名声,思及此,她的神色更紧,“林姑娘,不会是鲁姑娘的,她性子是急了点,可这般阴损的行为她是不会做的……”
“沈夫人的心情,小女子明白,只是这等行为实在令人发指,有不满可以当着我的面说,背后耍这阴险的招数就实在令人恶心,沈夫人也不好包庇这等人吧。”
林珑的不肯让步令沈方氏的眉头拧得更紧,而且周围的人议论声也相当不利于鲁慕青,对于这个惹事的儿媳妇,心底更恶之。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做……”鲁慕青涨红着脸反驳,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一头要出闸的猛虎。
鲁丰氏也感到事情不妙,不管女儿有没有做,这名声是彻底的坏了,“林姑娘,我知道你恨我们家青姐儿夺去了原本属于你的婚事,所以刻意制造了这事情栽赃给她,是也不是?”为了保护女儿,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真真可笑,林姑娘用得着嫉妒你女儿?”还是那位胖脸左都御史夫人先替林珑说话。
“就是,这还真不知道是谁嫉妒谁呢。”
“没错啊,林姑娘有这叶御史这般夫婿,犯得着嫉妒别人吗?”
“……”
鲁丰氏这个反驳原本就站不住脚,林珑没有嫉妒的理由,更不会去陷害鲁慕青这么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女子,毕竟沈家的长子沈之良真的替叶旭尧提鞋也不配,不论家世光论前程,沈之良根本不具备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