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生活(2 / 2)

子套不住狼,他不怕吃亏,只为达到目的,就算达不到目的,他也不会去计较得与失。方镇是舍

不得孩子却想套住狼,生怕自己会吃亏。达不到目的,就心生怨恨,达到目的了,也心生怨恨,

觉得自己不该付出这么多。

“那您还是挺厉害的,才见两次面,就能探出个究竟。”

“我什么人没见过啊?只要站在我面前,是人是鬼,立见分晓。”

“现在您还想撮合我和他吗?”

“我是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要是能够接受他,我也不反对,你也不年轻啦。”

“您别想了,我跟他没可能。”

“你不会还惦记着美国那个小子吧?你们为什么分手啊?你都不跟我说这事,倒是跟我说说

啊。”懒得说给外婆听,她听了之后准会站在覃天宇那一边。然后说我傻,说我蠢。人家都向我

求婚了,我却跑了。为了让外婆住嘴,我说他和其他女人睡了,这答案简洁明了,外婆把他骂

了一顿,说他不是个东西,再也不提覃天宇的事了。

瞧外婆干的好事,给了方镇以为和我会有一段恋情的希望。中午下课,不敢留在琴房吃饭,

怕他不请自来。刚走出学院,就听见他在身后叫我。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李玥迎面而

来,对我打了声招呼,随后拉住我说,方老师叫我。我无奈的对她说了声谢谢,回过头看着方

镇。幸好方镇与我还有一段距离,让我有理由可编。发现自从上班之后,这说谎的频率是越来越

高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想什么呢?叫你半天。”

“不好意思。”

“你不在学院吃饭了?”

“嗯,中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

“买一些东西。”

“陪你吧。”

“不用了,你去吃饭吧。”

“没事啊,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在外吃午饭。”

“我估计要逛很久。”

“没···”

“方老师!”陈老师出现在了面前。“苏老师也在啊。”

“陈老师好。”

“你们这是去哪啊?”

“我出去买点东西。”

“哦,对了方老师,有件事我正好想问你。”

“方镇,要不你和陈老师聊,我赶时间先走了。”赶紧溜了,方镇在身后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走进学校附近的肯德基,点了一份套餐,一边吃着垃圾食品一边刷着朋友圈。突然看见覃天宇发

了一条:good luck。图片是他的办公书桌,看样子他应该是升职了。好想看看他最近长什么样

子,然而我把我俩共同朋友全都删了,也不能从其他人那里得知覃天宇的消息。微博他早已放

弃,在曼哈顿的第二年,他就已经停止更新。facebook的密码已经忘了,绑定的又是美国手机号

码,我也没有申请instagram的账户,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翻着他老旧的朋友圈。吃完了饭,走

进附近的一家书店,看见了三毛的专栏,买了一本《梦里花落知多少》,又买了一本龙应台的

《目送》。时间也差不多了,往学院走去。江城的冬天是真冷啊,从学校大门走到学院门口有好

长的一段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我,不停地打着寒颤,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我该怎么让方镇断

了这念头呢?总不能每次都躲着他吧。大家都在一个地方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说来也巧,刚

进校的时候,半年都没碰照面。现在是越不想见,碰面的次数就越多。一进琴房,赶紧用电热水

壶烧水,只是在肯德基已经喝了一杯咖啡,若在喝一杯晚上定会失眠。黄媛哭着走进来,我问她

发生了什么事。她那散发着仇恨的眼神回避我,朝门的方向望去。我上前递上纸巾,用半开玩笑

的语气说:“失恋啦?”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我和陈老师吵了一架。”

“你和陈老师吵架?”零零后的胆子也太大了,敢和主科老师吵架。“那你哭什么呢?”

“她告到教务处那里去了,教务处的人要我写检讨,然后还把检讨贴在宣传栏上面。”

“哎,我当是啥事呢,谁没写过检讨啊。别哭了,没事,只要不记过,不开除,检讨就是小事。

是不是你作业没有完成好,所以陈老师生气啦?”

“她要我把竖琴停了,我不想停,然后她故意布置那种很难的曲子,然后每节课说我。”我想起

方镇之前说的那些话,莫不是陈老师想让黄媛找她上私课?

“你可以和陈老师说,你需要时间去练习。”

“她根本就不听我解释,而且她也不做示范。每个老师都会先演示一遍,她自己又不行,能力又

差。我们都知道她水平不怎样,鬼知道她是怎么留校的。”

“黄媛,在学院里讲话还是得注意点。你说的这些话万一传到陈老师那,你们还怎么相处?现在

你才大二,还有两年你得面对她。”

黄媛擦了擦眼泪说:“我想转专业。”

“我明白,但是竖琴目前只是选修课。”

“什么时候才可以变成主修?”

“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想学钢琴。”看着黄媛如此难过的样子,我岂能不明白呢?当年我又何尝不是转专业失败

呢?

“你们现在还年轻,等你们进入了社会,就知道了生活不是你想怎样,它就得怎样。”我还想考

研呢?我找谁哭去?找我妈?我妈死了。找我外婆?外婆懂什么?找我专业老师?专业老师让我

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岗位,没转正之前就不要想考研的事。

“我怕我考不上。”

“考不上什么?申请美国学校吗?”黄媛点点头。我不敢打包票黄媛毕业之后能够顺利的进入美

国音乐学院攻读竖琴硕士,十年磨一剑,她今年这才第二年,还在初级阶段,再给她两年时间,

最多只能到中级。步子迈大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刚进曼哈顿音乐学院的

那段时间,可不差点被整死。我不想看见黄媛走我的老路,给她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准备美国

院校规定曲目,就算被美国那边的学校给招了,进去之后就如同进入了人间地狱。不是每一个人

都能够遇上phillip老师,也不是每一个人能够像我这样,就算再伤心难过也可以在别人面前装

作若无其事。或许,这源于我从小的经历,毕竟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为了缓和黄媛的情绪,

我说:“你现在英语怎么样?”

“在学托福。”

“那就好,如果你有多余的时间,我可以用英语教你乐理。这样,将来出去之后,上乐理课会轻

松一些。”

“真的吗?那太好了,多少钱一节课啊。”我怔住了,给她上课,纯属见她难过一时心软,没有

想过要收她的钱。

“不要钱,每节课我上不了多长的时间,而且我也不是乐理专业的,只能在我有限的认知范围

里,告诉你一些专业术语。”

“苏老师你太好了。”不要说我好,我哪里好了?我一点也不好。如果我要是好的话,心里就不

会存在讨厌的人。好人的心中只有爱,没有恨。所以,我不好。“你现在还有心情弹琴吗?”黄

媛点点头。由于和她谈话花了一些时间,只能让下一位同学来了之后,坐在旁边多等一会儿,等

到黄媛的课结束。

晚上回家在纸上打了无数的草稿,想着怎么和陈老师沟通,让她理解一下黄媛。在打电话之

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无论自己用如何华丽的赞美之词,只要谈到主题,陈老师都会不

开心。果然,她态度很坚决,说她是按教学任务走的,教学任务就是这样安排的。其他的学生都

没出什么状况,到了黄媛身上就成了大难题,所以这是黄媛自身的问题。感觉陈老师来了脾气,

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该做的我都做了。黄媛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只能靠她自己扛了。一星

期后来到学院,我带着美国版的乐理书,让黄媛中午一点钟来琴房。我带来的课本是本科教材,

所以和国内学到的知识差别不大,主要还是词汇量的问题。让她用手机把书本里的内容拍下来,

黄媛很高兴。可这丫头高兴之后,就开始向外炫耀。不知怎么传着传着,这话就传变味了。当我

接到副院长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子。既然对方说让我到几楼几室去找他,心想先去一趟再

说。上去了之后,找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还真是他打来的电话。后来得知,学院里流传着我在

琴房里公开的给学生上私课,而且还是与专业无关的私课,收费不低。“我知道外聘老师的工资

低,我呢,也能够理解你。但是作为学院里的一名老师,无论是有编制的还是没有编制的,既然

在学院里工作,就得遵守学院里的规矩。”

“赵院长,我没有收费。我知道黄媛将来有出国的打算,所以就想帮帮她。”

“黄媛这个学生,前段时间还来找过我,说她想换专业。目前竖琴只是一门选修课,她换不

了。有老师跟我说,你在煽动学生。”煽动学生?这个锅我可不背。黄媛找副院长这事,我毫不

知情。

“哪个老师说的?”

“这个我就不方便透露,我的意思呢,很简单。学校每年都会为你安排学生,你不用着急。年轻

人,还是得耐得住性子。你说就算有很多学生想把竖琴作为主专业,但是他们进校的时候并非选

择的竖琴啊,档案里也不是竖琴。他们想归他们想,你作为老师就只负责好好上你的专业课,而

不是让他们放弃自己的主修,本末倒置。”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我毫不退让的说:“国外和国内的教育最大的差别就是,国外的老师们充分

尊重学生们的想法,而国内的教育方式是学生们必须听老师们的。换专业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

事,当然,我明白目前我的课只是一门选修课,他们换不了。但是如果有学生将来在竖琴这一块

肯花功夫,比如黄媛,她的目标明确。大学毕业后去美国留学,学竖琴专业。我们可以尊重她的

选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老师大可不必挑一些难度系数大的曲目让黄媛练习,她可以选

择难度系数没那么大的,但是又符合她的教学任务。这样黄媛就可以腾出一些时间练习竖琴,为

将来出国铺路。我相信有那么多的钢琴曲目,一定可以找到适合黄媛的,黄媛也会感激陈老师的

理解与付出。我们不能把一个孩子的梦想给扼杀在摇篮里,黄媛现在压力特别大,她不明白为什

么自己只是想多学一门乐器,就要遭到如此强大的拦住。”

“没有人拦着她,苏老师,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她依旧可以上竖琴课,我并不是不让她

上。”赵院长有点生气的说。今天和赵院长第一次见面,陈老师留校多年,他向着陈老师多一

点,于情于理。总之,因为自己沉不住气,说错话了。我说那么一大长串,就是在变相的指责领

导。

“谢谢赵院长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多劝慰一下黄媛,身为一名学生,就得遵守学院里的规矩,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好,有时间我劝劝她。”在国内换专业怎么就这么难?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想想自己的经

历,无奈的笑了笑。进校两年,就树敌。再看见陈老师,我还真不想和她打招呼。今天没课,特

意来一趟学院,就是为了找骂来着。走到一楼大厅,正巧碰见黄媛,把她拉到一旁告诉她以后不

能在琴房教她乐理课了,学校不允许。黄媛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气的哭了起来,说她从来没有

在外说过我收钱的事,都是别人乱传的。我相信黄媛,于是跟她说:“乐理书上的知识其实你也

都会,你就是把单词记熟,不懂的打电话问我就可以了。”黄媛还是不高兴,没办法,我也不高

兴,摊上这事,谁高兴?好心好意的帮学生免费上课,到最后因为自己的爱心举动却毁了我的名

声,传出我饥不择食乱收费,这口气我咽不下也得咽下去。

“我不想跟着陈老师,我不想。”黄媛说着说着,就嚎嚎大哭起来,像小孩子那样在自己的父母

面前放肆的哭泣。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的看我们一眼,我这心也是急的,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

欺负学生。

我拿出纸巾递给她,叹了口气说:“哭完之后,就不要在想这事了。该上的课还得上,你哭也改

不了现状。发泄完了之后,好好调整情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爱莫能助,不得不抛下黄

媛。我还有事,这几个字成了我的口头禅。我能有啥事?我就只是不想摊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