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回过身,质问道:“你为什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想我看见你受伤的样子,还是怕我知道你的手,要废了?”
他仰着头瞧她,简直要喘不过气,她知道了,都知道了,一个废人,如何还能配得起她。
不忍他继续遭罪,她坐在床边扶着他躺了下来。
“我当时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他们玉石俱焚,让他们给你陪葬,我去找你。”
“皎儿!”
他锐利的眉眼浮起怒气,“你在胡说什么?”
一滴泪掉在他的衣襟上,“张若靖,你舍得不要我吗?我要是如你一般受伤了,你会抛弃我吗?”
头上的纱布已经拆的七七八八,她伸出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张若靖,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要和我退婚呢?”
她的话击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思,在知道自己会废掉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拖累唐皎。
可,他不舍得!
右手不能动弹,他抬起左手虚虚抓住她放在脸颊上的手,“你可想好了?你错过这次机会,我日后绝不会放手的。”
不,哪怕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的,你是我的姑娘。
她反手握住他没有力气的手,“不管未来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真是一个傻姑娘。”
看见她的喜悦与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酸涩。
随着张若靖的醒来,他的身体在高速的运转,大大小小的伤口在痊愈,身上的绷带都被拆了一半。
唯有右手打着绷带吊在胸前,异常明显。
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颓废和愤怒,在大家的眼中,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受伤的右手会彻底废掉。
镇定的同副官商议后续,不许唐夏茹和唐皎继续给东北施加压力,要是惹怒张杜兴,他派人来将威胁他的唐皎暗杀可怎么办。
他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会认真吃掉唐皎带来的每一顿饭,积极配合陈医生进行治疗。
不论陈医生带来何种方法,他都尽百分之二百的力去锻炼自己。
曾经的戏谑、调笑通通不见,唐皎在地下室见的最多的,就是他沉默地一下一下地用右手去拿水杯。
这也是陈医生教的方法,在他不在的时候,让他用小东西来训练右手,可他却着魔般,从不停歇。
唐皎知道,他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可她尊重他的选择,没有挑破,也没有去劝他放弃。
他的苦没人能替他分担,只能自己走过去,她能做的只有时刻陪在他的身边。
在他累得一身汗时,为他擦拭额头,跟他说,“慢慢来,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伊丽莎白给唐皎邮来了英国最近的研究成果,在信上还在埋怨她,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让她找医生,一点都不关心公主殿下出去度蜜月。
有了英国的治疗方案,陈医生立即调整策略,张若靖泡在训练里的时间更长了。
康复训练慢慢地显露了它的作用,一天晚上张若靖如同往常般吃力地拿陶瓷杯子时,那杯子终于没有掉落被床上,而是稳稳地被他拿在手里。
他的右手,可以拿东西了!
拿着干净衣物的唐皎本来站在门口看他训练,没成想见证了他拿起东西的一幕。
“若靖!”
她语气里饱含着欣喜,如同,眼里有缤纷的光芒。
张若靖一直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露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右手长时间拿着重物开始颤抖起来,但他舍不得将其放下,唐皎过去握住他的右手,“我们以后会拿起更多的东西的。”
杯子被她拿出放在一旁,她的脸上还有刚刚激动而产生的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再难以克制自己,他用初能拿起杯子的右手环过唐皎的腰肢,将之带到自己胸前。
所有的辛苦与煎熬没有白费,他看见了名叫曙光的东西,将额头抵在她头上,“皎儿,你看见了吗?我的手能拿起东西了。”
这样跟自己小心炫耀如得到心仪糖果般孩童似的张若靖,让唐皎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心疼这个男人,“嗯,我看见了,看见了,若靖你真厉害,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人。”
朴实的话语往往最能打动人心,他急切地找寻她的双唇,带着一丝粗暴撬开她的牙关。
怕牵扯到他身上还未痊愈的部分伤口,唐皎原本还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挨到他身上,可随着两人亲吻,空气愈发稀少,整个人如坠梦中。
尚存的理智让她只用胳膊吊在他的脖颈上,身子时不时碰触到他,激起一阵颤栗。
自从他受伤,两个人从未如此亲密,阴霾如影随形,金光初初看破浓雾笼罩在二人身上。
张若靖喘着粗气松开她,左手不熟练地轻抚她的后背,让她平静下来。
许久,他低哑着嗓子笑出了声,越笑声音越大,将心中郁气尽数送出,笑得畅快。
唐皎轻抵他的胸膛,被他笑得想羞的藏起来,“不许再笑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他不顾她微弱地挣扎,将她紧紧贴靠在自己身上,“皎儿,委屈你了。”
“我委屈什么,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张若靖一直在唐公馆的地下室养伤,已经许久没在徽城露过脸,就连照顾他的唐皎大家都只知道她回了国,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