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淸让沉默着,过了会儿才开口:“他没事,应该庆幸他从前喜欢玩赛车,在那种情况还能最快做出反应,那车冲过来的时候他转了方向,否则你俩无论是谁都不会活着。”
想起那时的回忆,俞菲仍心有余悸,将手握成拳头,还好那时坐在她旁边的是江时戈……
“不过,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谈淸让低低的嗓音在车内响起,“那个货车,是故意撞你们的。”
瞳孔扩大,俞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故意?
“现在还不知道是你还是阿时的仇家,具体之后警方会调查的。”说到这儿他的脸色更加严肃,“到了。”
他将车停在医院前,俞菲还惊魂不定的坐在车里,还是谈淸让在外面拉开车门,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扶出来。
大风忽起,吹得俞菲发丝乱飞,连衣服都贴在身上,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遮蔽了艳阳,空气中弥漫着低压,不远处的树枝被吹得呼呼作响。
要下雨了。
俞菲站在原地目光向前,仇家,恨到想杀死自己的仇家的话,只有一个。
谈淸让看到她发白的脸心底沉了沉,放开握住她胳膊的手,忍不住说:“阿时就在里面,不过你先做好准备。”
俞菲倏地抬头看他,心底开始咚咚敲鼓,不是说,他没受伤吗?
看到她的表情,谈淸让不禁别过脸,沉默的带她走进医院。
闻着医院特有的味道,俞菲心神不定的走进电梯,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个的增加,直到顶层开门。谈淸让领她走到一个病房停下,要进去时嘱咐她:“记住,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激动。”
俞菲眼底透着疑惑担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谈淸让皱了眉,低叹口气打开了门。
刚一进去,俞菲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江时戈,屋内并不止他,还有两位站在远处的男医生,在看到俞菲身后的谈淸让后,对方没说什么。
俞菲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轻喊了一声:“江时戈。”
他闻声转过头来,柔软的黑头发低垂着,上面缠着一圈白色纱布,纤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瞳清润明亮,唇角轻轻闭合,白皙的下巴微昂,他侧头看她,神色自然,甚至还带着点慵懒的气息,像只刚刚午睡醒来的黑猫。
但他的表情却让更加俞菲慌乱不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
她吸了口气,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江时戈?”
很久,她听到那熟悉低沉的声音用着陌生的语调说:“我叫柏舟。”
☆、第47章 jinjiang
提起沉重的脚步走出病房,俞菲觉得空气中的低压让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低头盯着白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脑袋乱哄哄的,好像是被人冲着耳朵大吼了一声后陷入迷蒙状态。
她闭上眼睛,强忍住内心的动荡,抬起头问身旁的谈淸让,“他怎么了?”在病房里的人明明就是江时戈,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声音,可眼神变了。这些日子以来,每次他看向自己都往往露出清浅略带深意的笑,盯着自己的目光十分专注,但刚刚,那样陌生的眼神和语气……
俞菲下意识的觉得,那不是他。
“你缓过来了?”谈淸让略微惊讶俞菲能够迅速的反应过来,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连他都震惊沉默许久,也许女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比男人更加强悍,他示意俞菲往前走,“先出去吧,然后我再和你说。”医生嘱咐过现在最不能刺激江时戈。
俞菲回头看了下病房门,停顿几秒点点头,两人刚走不远,病房里的医生也跟着出来了,他们把谈淸让叫住,谈淸让走回去,俞菲站在原地等他,心乱如麻之际,她也发觉医生在和谈淸让交谈时两人齐齐转头看了她几眼,没多久,谈淸让便回来了。
“走吧。”他的声线一向稍低沉稳,可现在俞菲听出了几分犹豫。
他这种语气,使她莫名的紧张。
两人没走多远,刚到医院楼下俞菲就忍不住追问:“我看江时戈头上缠着纱布,他是不是短暂失忆什么的?”刚刚他竟然不认得自己了,说了那句他叫柏舟之后就沉默下来,上下打量着她,却是那么陌生的眼神。
注意到那种目光,俞菲竟然心如刀绞,以前恨他一直偏执的记得那些事,不断用以前的事情来提醒她的残忍,可没想到,当他忘记自己的时候,她居然会这么难受,而这难受到底是为何,她现在还来不及去分辨。
实在忍耐不下去,她着急追问:“谈律师,他到底怎么了?”
谈淸让转过身,眼底透着复杂,考虑片刻他说:“阿时他没有失忆。”
俞菲提着的心没放下,反而悬的更厉害,谈淸让不忍看她的表情,侧过身点了支烟,俞菲其实已经心焦至极,但也清楚谈淸让是在斟酌,过了片刻,他平缓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什么是解体性主体障碍么,”他看到俞菲眉宇轻皱,心想这种名词普通人大约也不会知道,解释说:“就是人格分裂。”
什么?
俞菲身体僵住,怔怔的望着谈淸让,隔了好久嘴里才发出一声气音:“啊?”
谈淸让略低头,下巴泛着青色的胡渣,想到病房里的江时戈,忍不住狠狠吸了口烟,他没看俞菲,目光向前:“虽然你想起阿时是谁,大约也记得从前的事,但我想,阿时应该从来没和你说过这五年来他都发生过什么吧。”
大风吹起,将谈淸让指间点燃的烟雾很快吹散,他没等俞菲的回答继续说:“你也能感觉到他变了许多吧,我并不知道当年你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你做的事情,已经将从前的他彻底毁了。”
“当然不能说是完全因为你,也是阿时不肯放过自己。”
俞菲抬头看着他,心底想的是距离自己上空十几层的那个人,回忆起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当下愧疚难当,她轻声回:“你说吧,他没跟我说的,你来告诉我。”
谈淸让顿了顿,碾灭手里的烟后缓缓开口。
他说,江时戈在ktv的门前等她,被大雨浇透,他来劝都没有用,直到看到她走才离开,回去之后高烧四十度险些出事。
她离开永兴之后,江时戈出国找她,遍寻无果后用酒来麻痹自己,曾经酒精中毒,还伤了胃,因此才不能碰刺激性食物。
后来,江时戈开始玩赛车,参加各种极限活动,玩命一样,好像真的希望借此离开人世才好,可每当酒醉迷蒙间,嘴里呢喃的都是她的名字。
到后来,他母亲生了一场大病,经历这次之后,他醒悟过来不再沉迷于自我的感情中,顺从父母的意愿上大学考研究生步入科研所。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明朗顺利了,除了性格改变,江时戈就和正常人一样,身边人都以为他走出了“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