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天黑的早,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转沉,村寨里面的夜晚很冷,偶尔起风, 风刃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脖子上。
临行之前, 因为许妍千叮万嘱,秦姒不情愿才带上的加拿大鹅终于派上用场。她将自己周身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才走到户外。
冬日里, 夜间的村寨万籁俱寂,村民们早早回家锁门、围炉闲聊,再也不出来,于是路上只剩零星晚归的人步履匆匆。
拜栓子所赐,他们一组今天任务完成的最早,下午空余了两三个小时补觉,到了晚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闷在室内。
这里的村寨依山而建,各家之间有石头小路相连,高低错落,新建的房子多是瓦房,待走到甬路尽头,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木结构的旧房子。
“我们过去看看吧。”秦姒遥遥一指,指向远处一座两层的木头小楼。
小楼静谧地矗立在夜空之下,四周草木破败,冬日萧索的风穿过,没有一点亮光。
傅承兮将人拽回来,“荒废的老房子,你也有兴趣?”
秦姒扭头,从他手里拿回自己那个小暖瓶抱在手里,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有些闷,“这四处也没什么可玩的了。”
确实,村里电视、网络只有少数人家有,秦姒一众人住的校舍不可能有这些设施,夜间无聊,除了刷爆手机流量外,还要担心突然断电,他们基本只能闲聊打发时光。
两个人循着山路走过去,看着近的距离,走起来废了一些工夫,等到到了近旁,秦姒才发现木头小楼旁,还有一部分砖石的结构。
石头、瓦砾扑散一地,旁边有一面拆了一半的墙。
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
秦姒眼尖,从傅承兮手里拿过手电朝一侧照,然后顺着光路走过去。
走动的幅度略大,旁边啪地一声掉落下来几块砖石,秦姒好奇地凑过去,“咦?这里有个小马。好奇怪。”
傅承兮顺着她视线看,正看到少女低头想将砌进墙壁内的小马拿出来。
“别动,”他下意识开口,开口才发觉声音吹散在夜空,未显阔达,反而有些闷。
秦姒顿下手里的动作,等到凝神细看,才发现小马上面结着蛛网,蛛网随风摇晃,旁边还有小虫子在爬,她吓得扭头跑回去,等跑到小路边,又忍不住回头看。
手电光晕照在破败的矮墙,院墙上留了一个洞,洞里正是那匹精致的陶土小马,还上着鲜艳的颜色,此刻再看,配上周遭一众灰败,有些诡异的浮影。
“现在知道怕了?”傅承兮看着紧紧揪着自己衣角靠过来的小女人,唇边浮现戏谑的笑意。
秦姒嘴硬,一边摇头一边乱扯,“谁说我怕了……我是怕某人又跟之前一样,吃小孩子的飞醋,先哄哄你而已。”
傅承兮不置可否,“不小了,都十四、五岁了。”
秦姒抬头,对上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惊讶地瞪大眼,“十五岁的小孩能干什么。”
没等说完,傅承兮将人拽到身前,头低下来,薄唇微掀,“……我十五岁时,都能把你亲的浑身发软了。还不算什么。”
“你……傅承兮你不要脸!”
秦姒推开靠过来的人,捂着耳朵羞愤开口,“脸放着不要的话,直接捐出去好了。”
傅承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微抬手臂,将面前小女人捂住耳朵的手拽下来,而后闲散挑眉,“……怎么,你很缺?薄脸皮的秦小姐——”
说到一半,话锋一转,“……不知道刚才是哪个一定要往我身上靠来着,还揪着我的衣角……”
秦姒争不过,只好瞪着他,半晌皱眉,“……从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你口才这么好怎么不代表学校参加辩论会!”
傅承兮微微一笑,对上秦姒恼怒的视线,“……毕竟,这么菜的对手,也不好找。”
秦姒彻底气绝,扭头再也不理会他,一直走出好几米远,见人没有跟上来,才狐疑地转身。
山上海拔高起,夜空低垂,仿佛伸手星辰尽早指尖。
低落的夜幕下,她的少年长成青葱玉立的模样,眉眼舒朗,正冲着她笑。
而后,手臂一指她的身后。
秦姒顿住后退的身形,一扭头,一跟木棍迎面倒来。
……
秦姒房间,傅承兮将手中的创可贴落下,拼命忍住唇间的笑意,挤出了两句“安慰”她的话,“……你看,这下左右对称了。”
他指了指她额头左右两边的包。
秦姒气鼓鼓地将他递过来的镜子拍到桌上,“傅承兮,你一直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倒霉的事,去时明明没注意有木头柱子立在那边,才转过身两下,就被她撞上了。
另一侧半地下结构的房间,中间是取暖的火炉,炉上热着几盘菜,其余几人正围在一起讲故事。
莫夝欢窝在许妍身旁,室内温度高,她已经换了单薄的开衫,一边低下声音营造气氛,一边示意许妍配合着熄灭灯光。
“楼外观是棺材的形状,外面三支泉水和拜祭的三炷香形状不谋而合……”
“电梯只有上行,想要下楼,要走完几百级的楼梯,楼梯的扶手用的还是造棺材的柳州木……”
“传言有商贩看到坐着轮椅的鬼魂,一身艳红色,在顶楼徘徊不散,之后文娱中心的闭馆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
说完,莫夝欢对着四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啪”的一声,室内灯灭了。
静寂一片,没有躲避、没有尖叫,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