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知道你还活着,也知道你与我还有联系,但不知道你在这里。”
“那就好。”林歇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反正不是我说的。”长公主为了转移话题,旧事重提道:“其实你何必躲着呢,就算你如今没什么用处了,看在你为他效忠过且又命不久矣的份上,他总会给你一个善终的安排。你再把当年的事情和林渊说清楚,哪需要独自一人困居在此,这般受罪。”
林歇摇头:“这世间多得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有地方住,饭菜还是别人专门送过来吃的,哪就受罪了?且我是真的不愿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我不想做未央,不想做人人惧怕的阎罗,我想做林歇,我只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能是林歇。”
长公主皱眉:“哪怕被人厌弃?”
林歇:“未央才是最让人厌弃的,林歇比她好无数倍。”
长公主长叹一口气:“行吧。”
林歇看长公主还是妥协了,便笑着道:“就是要麻烦你了,我这个身份不好出门,也去不了书院,前阵子还差点被人给嫁了呢。”
长公主提起这事就气:“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已经被人抬出门了!”
说完,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头顶铃声大作,打断了长公主的怒火。
长公主无奈地捂住了耳朵:“你这可真是有够吵的。”
“会吗?”林歇抬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头顶各式各样的檐铃,轻笑道:“我挺喜欢的,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静了。”
长公主默了片刻:“那我下回也给你带一个过来,不过不是檐铃,是从别国进贡的小玩意儿里找的,陶瓷做的铃,下头坠着铃铛羽毛一大堆,你可以挂在床头。”
林歇光是听着就喜欢,便应道:“好。”
婚事虽然告吹,但因为筹备婚礼,整个北宁侯府都知道了府里有一位“大姑娘”。
林修虽然不喜欢林歇,但也记得林歇长着与林安宁一样的脸,平时忽视也就算了,如今忽视不了,心里难免就有些别扭,因此还是调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她,且叫了人来,修葺榕栖阁。
管事领了差事又折回来,问他可要在林子里铺条路,方便进出。
林修给回了,直言自己不愿林歇出来走动,不方便进出才是最好的。
管事听出了林修对林歇的厌弃,离开后想了想,便去找了两个平日里性子就不是特别好的丫鬟,派去了榕栖阁。
那两个丫鬟一个叫半夏,一个叫连翘。
半夏性子有些直,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从来都遮掩不住,她和连翘到了榕栖阁见过林歇后,就拉着连翘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她一边收拾还一边和连翘埋怨:“本以为是个正儿八经的侯府大姑娘,谁知这院子竟还比不上我们下人住的。”
连翘的性子不比半夏柔和,只是没有半夏脾气急罢了,因此也附和道:“谁叫我们倒霉呢,都是一个府里的姑娘,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院子里因修葺人来人往尘土飞扬,嘈杂不堪的环境让半夏与连翘越收拾越烦,满心的不甘与暴躁。
因此两人都默契地拖着,谁都不愿出屋去林歇那去伺候。
到了正午,修葺的工人都去吃午饭去了,连翘问半夏:“你是不是该去给大姑娘拿饭了?”
半夏头也不抬:“凭什么是我?我不去,反正我包袱里有吃的,饿不着我。”
连翘撇撇嘴:“我也有吃的,我也不去。”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姑娘!”
两人面面相觑。
半夏:“谁啊这是?”
连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就见被她们冷落的大姑娘虽然眼瞎,但却熟门熟路地从屋子里走到了院门口。
院门口的门是开着的,门外还站着一个满头花白的瘸腿婆子。
那婆子半夏和连翘都认识,知道她在家喜欢刁难她孙媳妇,在府里喜欢与人争强掐尖,有她的地方就有吵不完的架,偏偏动起手来还凶狠得厉害,是个尖酸刻薄心狠手黑的老东西。
她怎么来了?
半夏和连翘先是奇怪,随后又开始好奇,这老东西该不会连府里的主子也敢骂吧?
她们兴致勃勃地看着,然而她们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林歇走到瘸腿婆子面前,就听那瘸腿婆子说:“厨房那几个嘴碎的说你这来了伺候的丫鬟,不需我再送饭了,可我等了半晌都没见着人,猜是那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见你好欺负不肯做事,这就赶忙把饭送来了。”
瘸腿婆子一日既往地握着林歇的手,把食盒交到她手里,并说道:“你去屋里吃,我去替你教训教训她们。”
林歇也不客气:“诶,谢谢婆婆。”
林歇拎着食盒回屋吃饭,等吃完了饭,瘸腿婆子也从另一边半夏和连翘的屋子里出来,接过食盒离开了。
片刻后,捂着脸哭得一抽一抽的半夏与连翘从她们那屋过来请罪,再不见先前的嚣张气焰。
修葺工人许是得了加急的命令,饭后也不休息直接就过来开工了,林歇坐在紧闭的窗前听着,竟也不嫌吵。
半夏和连翘见林歇没理她们俩,就准备离开,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谁知道林歇突然叫住了她们:“别走啊。”
半夏和连翘停下脚步,就听林歇吩咐说:“站这陪我一会儿,别说话。”
两人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听话了。
这么一站,就站到了晚上,两人平时都是喜欢偷懒躲闲的,恨不得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站着混日子。
可等真的让她们干站着,她们才发现这时间比干活还难捱。
半夏忍不住想要走动走动,于是便仗着林歇看不见,放轻了脚步声,来回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