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瓜子脸,但有点男孩子气。
不开庭的时候,就在左边耳垂上戴一枚克罗心的十字花耳钉,在看似温和的气质之外添上几分利落的洒脱。
程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不该对你心存幻想,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误以为你会有准时的一天。我是真怀疑,你拖延症到这程度,开庭没被人投诉过?”
“这怎么可能?”
尚菲把羽绒服一脱,里头就穿着件修身的羊毛衫,身材非常不错。
“这份工作可是要干到老的,开庭都迟到我是不想活了吗?我们庭长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程白帮她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看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只觉得她跟大学那时候几乎没有半点变化:“法院工作这么忙,都还保持健身呢?”
早几年还在宿舍里的时候,尚菲就睡在程白的上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六点起来跑步,练过跆拳道,法学院那时候出了名的“大姐大”,男友力爆表。
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
她私底下就是个话痨的二逼,跟别人以为的“大佬”那简直不是一挂人。
听了程白这问,尚菲便露出了一副苦情戏专用表情,哀哀戚戚地道:“白天不懂夜的黑,程儿你永远不懂我伤悲。读书时候练跆拳道那是被家里人逼的,现在还要保持健身那都是被这操蛋的生活逼的。民事庭那鸟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事双方一个鸡毛蒜皮扯不好,当庭骂起来都是小事,打起来都不鲜见啊!我这一副小身板,再不练着,被人锤扁在庭上,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民事庭很多时候不配法警,尤其是小地方的基层法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程白执业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了。
早几年什么官司都接的时候,去过某个偏远地区的县城打官司,庭审结束一出法院,就被被告一大帮宗族亲戚举着锄头堵在法院门口,差点没能走出去。
对尚菲所言,她深有体会,只道:“上海应该还好吧?基层法院等于中级法院,法庭都修得那么气派,有脑子的应该都不敢瞎闹。”
“那可不一定。”
尚菲说起这个一肚子都是火。
“今天就审了一场离婚官司,男的家暴,女的起诉想离婚。你是没见着那场面,凶得更什么一样,差点把女方律师给打了。还好我拦得快,不然真出了事,吃处分的还是我。我给他们判离之后,那男的还指着我鼻子骂,放狠话要我小心呢。”
现在法院处理离婚纠纷,一是因为要建和谐社会,二因为法院里年纪大比较传统的法官居多,所以一般以调解推动和解为主,争取息诉。
外头当然是骂声一片。
但有时候作为法官,也十分冤枉。
尚菲虽然没说,但程白知道,当庭宣判原被告双方离婚,只怕也是要扛不小的压力的。
她向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尚菲就趴在桌上叹气:“我这几年在民事庭真是什么奇葩都遇到过了。唉,你呢?前阵子我看伍琴忽然退了咱们微信群,又听说你打了安和财险的官司,这是闹崩了?”
“差不多吧。”
程白跟伍琴自那桩官司之后就真的没有再联系过了,但程白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你是想劝我吗?”
“劝什么呀。”尚菲一声笑,“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平日里有事不吭声,心里头门儿清,喜欢和不喜欢都分得很清楚。伍琴就是拎不清,咱们学法出来的,只要还在同个领域,在法庭上见面多少难免。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这都分不清还干什么律师?”
程白微微垂眸,摇了摇头。
尚菲在看见伍琴退群的时候就猜着一点,现在问不过是确认一下,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谈的意思,反而换上了一副十分八卦的表情:“哎,我最近可是听了了说了,你居然跟谢黎分手了。也是真没听你提过,你说说你,怎么老喜欢闷声干大事呢?对他不满意啊?”
程白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对他还挺有好感的。”
尚菲满头问号:“那你们还分手了?”
程白面无表情:“人家跟我提的分手,我还能不分不成?搞不懂,男人为什么这么作。”
男人为什么这么作……
尚菲顿时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眼睛瞪圆,看了她好半晌才确认自己是没有听错,顿时“卧槽”了一声。
“看不出谢黎这么敢啊!你程儿居然也有被人甩的一天,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白就坐旁边看她笑,等了半天她也没笑完,于是终于忍不住了,拿筷子敲了敲桌子:“不就是分个手吗?你笑得这么夸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尚菲是见过谢黎的,当时还觉得她俩挺配,但万万没想到最后是这种发展,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开口说话时,声音都还有些不稳:“这不是活久见吗?我估摸着他是要后悔的。不过我说真的,你这种性情完全不适合谈恋爱嘛。算了算了,下回咱们找个乖的,听话的,不作的。”
不作的?
程白想了想这几天来因为称体重折腾出来的这一出又一出斗智斗勇,嘴角便没忍住抽了抽。
“还别说,挺作的。”
四声,称作“大作家”;
一声,就是大“作”家。
尚菲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刚想接话说“挺作的那就再换一个呗”,可话刚到嘴边就差点惊得咬掉自己舌头。
等一下——
程白这话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