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慷概陈词,唾沫横飞,中心思想就一个,皇帝您老人家后宫就一个婆娘,太少了该添人。
高煦早有心理准备,只淡淡表示,此乃朕之家事,与诸卿无关,你们身为人臣,就该好生专注朝务,辅助帝皇,以安天下。
大家一听就明白了,皇帝这是不乐意被人操心后宫。
高煦表面温和,实际强势,手段雷霆不容质询,登基数月,即使从前非他心腹者,也了解他的处事风格。
绝大部分有小心思者,闻言虽暗暗惊诧,但也立即识时务打消了念头。
不识趣的还有吗?
当然有的,满腹私心,还给自己套上大义名头,甚至某一人情急,言语间还隐隐涉及了坤宁宫。
高煦勃然大怒,当场罢了此人官职,并令永不起复。
雷霆手段,让余者噤若寒蝉。
自此以后,这个话题再无人提起。
二月,冬雪早消融无踪,春风拂面,墙角枝头焕发新绿。
午后,宫门开启,一辆篮蓬大马车低调驶出。
“安儿,我们今儿去舅舅家,你高兴不高兴?”
大马车表面寻常,实则内有乾坤,舒适宽敞,软塌炕几一应俱全,高煦领着妻儿微服出宫。
今天是纪婉青父亲的生忌,她回娘家,同时也打算祭奠父母一番。
很早之前,她就想告诉父母亲自己过得极好,得遇良人,诞育了可爱孩儿,让他们不要担心。
只是时机一直不大合适。
高煦知悉妻子心思,也一直放在心上,安哥儿还小,冬天不适宜出门,等寒冬过了,春暖花开,他就主动提出此事。
恰逢了纪宗庆生忌。
纪婉青情绪难免有些低落,不过她不希望夫君担心,转移注意力打起精神,搂着儿子笑道:“安儿还记得舅舅吗?你小的时候,舅舅抱过你呢。”
安哥儿肯定不记得的。
一岁多的孩子,正是最讨人欢喜的时候,他听得懂,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没想起来,又仰头看看父亲。
高煦盘腿坐在软塌上,安哥儿也盘着小腿坐在他怀里,儿子瞪得圆溜溜的黝黑眸子,小嘴儿微微张着,一脸懵懂,他微笑不禁加深。
父子脸一个仰脸一个低头,大眼瞪小眼一眨不眨,纪婉青不禁笑了出声。
摸了摸儿子小脑瓜子,“安儿不记得了,等会娘就告诉你。”
“嗯!”
小孩子无忧无虑,安哥儿立即将疑惑抛在脑后,乐颠颠点了点头。
他小手探到炕几的小瓷盘上,抓了个精致的胖兔子小点心,先递到头顶亲爹的唇边。
高煦张嘴,把兔子的大耳朵咬掉。
他又递给娘,纪婉青笑着将兔子另一边耳朵咬掉。
安哥儿很高兴,收回手,“啊呜”一口,将两个指节大的胖兔子塞进嘴里,嚼巴嚼巴。
高煦笑道:“我们安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安哥儿知道是夸他,腮帮子鼓囊囊不好说话,他忙不迭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夫妻齐齐笑了出声。
欢声笑语一路不断,车行辘辘,很快就到了靖国公府。
消息早就传下去了,连日来,靖国公府天天打扫门前街巷,归置府里府外,到了正日子,早早候着在大门处迎接。
陛下说要微服,不许惊动旁人,纪明铮也不敢动作太大,只派人在宫门、街口守着,一见车驾立即飞奔回来禀报。
他再开了正门迎驾。
正门大开,高煦领着妻儿下车进府,公府所有人立即跪迎。
高煦扫了一眼,掠过颤颤巍巍的何太夫人,落在纪明铮身上,对于妻兄,他极为温和,颔首道:“不必多礼,起罢。”
国礼见罢,纪婉青才说话。
“祖母。”她对何太夫人颔首,态度不冷不热,隐隐带一丝疏离。
何太夫人心里犯着虚,忙颠颠儿点头,殷勤不失关切应是。不过纪婉青并没有再搭理对方,打声招呼就是面子情罢了。
她看向纪明铮,立即露出欢喜笑意,“哥哥!”
“嗯,”纪明铮同样激动,昨日他辗转反侧睡不着,只觉有一肚子话要说,见了面反而说不上来,半响才挤出一句,“娘娘近来可好?”
“好,都好,我很好,安儿也很好?”
纪婉青低头看儿子,安哥儿正一脸好奇,她笑道:“安儿,这就是舅舅。”
英俊的青年男子正含笑看他,安哥儿歪着小脑袋与他对视片刻,“哦”了一声,偎依进娘亲怀里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