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近日忙的几乎没有回府的时间。
建文旧臣不肯依附新主的统统被缉拿,家人亲眷全部造册,一一盘查。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的地牢里散发着血腥的臭气。
纪纲坐在桌前翻着名册,专注又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层出不穷的嘶嚎、求饶和惨叫。
“这单子上的,可送来了?”他敲了敲册子,纸是崭新的,墨都还没干。
庄敬在一旁道,“是,已经押去看守了。”
纪纲翻了翻册子,忽然眼前划过了一个名字,他将重要的几个人用赤笔圈了出来,而后起身,“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纪纲圈起来的是他要亲自审问的。
“审问”的含义则是“极刑”。
朱棣接到纪纲来报,听完他所说的名单里的人后,放下了手中的笔,大手一挥,“去看看。”
铁铉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他的胳膊和腿上的烂肉甚至开始有蝇虫在打转。
纪纲引着朱棣到了一件较为干净的审讯室,下面的人将铁铉带了上来,扔在地上。
朱棣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忠臣,“铁将军别来无恙乎。”
铁铉已知自己难逃一死,虽然是趴在地上,但丝毫不畏惧,他大骂,“奸佞逆贼。”
朱棣丝毫不生气,他看了一眼纪纲,纪纲心领神会,命人将铁铉抬了起来,迫使他跪在地上臣服于朱棣。
铁铉尽管跪着,却也仰着头,“逆贼。”
朱棣本想劝降他,却发现没有丝毫的用,也懒得和他再周旋。
纪纲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走到铁铉身边,他弯下腰,抬起铁铉的下巴,直接将他的鼻子给割了下来。
血顿时四射喷涌。
朱棣向后撤了两步,用袖子甩了甩自己的衣服,“朕尚未用饭,便不看了。”说完就走出去了。
纪纲在他走后,继续拷打铁铉,将铁铉的耳鼻割下,命人煮熟塞进他嘴里,手段残忍又狠毒。
自此,他又得了个“冷颜冷血”的称呼。
纪纲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刚进屋准备换衣服时,穆蓉敲门。
“荣桓哥哥。”她在门外轻声唤着。
“何事。”
“夜深了,你刚回来,我带人来伺候你梳洗。”
“不必了。”纪纲丝毫没有开门的打算。
可穆蓉不肯走,就在门口站着。
纪纲实在拗不过她,无奈开了门。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着穆蓉的鼻腔,但她面不改色,走到纪纲身边打算替他更衣。
纪纲推阻,“不用。”
“衣服脏了,换换吧。”穆蓉帮他将外衣脱了下来,又让几个丫鬟去备了热水,“乏了吧?”
“还好。”
“我让下面的人备了些粥菜,想着你这几日应该是胃口不好的,吃些开胃又清淡的才好。”
“为何会胃口不好?”
“整日在那血泡着的地牢里,怎会好?”穆蓉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跟纪纲一样,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蓉儿...”纪纲突然这样喊她,“我...我觉得我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穆蓉给纪纲拿上新换洗的衣服,“人都是会变的。”
纪纲接过衣服,“你出去吧,我自己来。”说完,就将她推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穆蓉,望着门内的纪纲,独自叹息。
穆蓉确实察觉到了纪纲的变化,从前在军营的时候,纪纲还时常会同她和哥哥一起说笑谈天,玩闹耍乐,可自打他这次负伤醒来后,他再也没有笑过,整日板着脸,冷冰冰,虽然收她为义妹,可两人还不如从前亲近,纪纲对她像是一个陌生人般,时刻保持着距离。
穆蓉失落地离开,她心里想着,或许是哥哥的原因,让纪纲没办法一时间接受,她笃信,只要自己坚持,纪纲终究会接纳她的。
纪纲在浴桶里泡着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他再次举起手,盯着那枚戒指看。
他最近总做相同的梦,梦里有一个女人在呼唤他。
和他上次昏迷后醒来一样,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再次想到那次看到的两个字,他念着,“嘉言。”
似乎有点什么事情在脑海里浮现了,他向后仰躺着,“嘉言......”
正念叨着,他耳边响起了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全部都是在喊他。
“纪纲!纪纲!”
“你去哪儿了?”
“我很想你。”
忽而,他似乎是痉挛一般,捂着胸口,靠在桶边,瞬间强烈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了汗,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桶沿,呼喊道,“来人!来人!”
外面的人听见叫喊忙进来,见纪纲蜷缩在木桶里,慌张地喊,“快去叫郎中!”
穆蓉跟着郎中神色慌张地进到纪纲的卧房时吓了一跳,纪纲面色苍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嘴唇发紫,抓着床沿,痛苦地闭着眼。
郎中赶忙来把脉,可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穆蓉焦急地问,“先生,我哥哥怎么样了?”
郎中也十分紧张,“这..大人这病...不知是何因啊!”他问了问纪纲身边的小厮,了解到他发病的状况,为难地说,“可能是急症,许是大人最近过分操劳导致的。”
“那怎么办啊?”穆蓉十分慌张,眼瞧着泪都要出来了。
刚还在挣扎的纪纲,突然浑身放松了下来,他躺在床上,重重地喘着气。
“你怎么样了!”穆蓉走上前。
纪纲抬手,有些虚弱地说,“好些了。”
“没事了吗?”
“嗯。”纪纲看着穆蓉,“不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穆蓉还在纳闷,“当真好些了?”
郎中在一旁说道,“可能是操劳过多导致的恶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