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对答卷格式要求也是极为严苛,凡文中写到皇上或是有关皇上的字眼,都必须抬头,而且抬头的前一行必须写到底,不能中间就抬头,所以如何排版就尤为重要。这也是极为让人头疼的事,因为不可能刚好前面的字能写到底,就须增减字数。须得先在草纸上排好版,再将文章抄写至答卷上。
梁珩估算了答卷一行能写多少字后,便快速将文章抄写了一便,增减了一些字,排好了版。
时间已所剩不多,梁珩不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急,定下心来。一行一行的将策对誊抄至答卷上。
而一旁的林行周则有些烦躁。盘坐几个时辰的腿,早已酸疼不已,不仅让他无法静下心思索,这个姿势还极影响他写字。写出的字跟他平日的水平相差甚远,字好不好看,也是殿试的评定因素,这不由让他心下更为烦躁。眼看时间不多,自己却还未写完,林行周不禁焦灼起来,笔下的字也开始浮躁。
为了应对殿试对格式的要求,蓑衣格也应运而生。蓑衣格是一整张纸裁成无数条,最上端留一些不裁开,草稿写在上面,将格式排好,誊抄时不管纸上的内容,只一个字一个字地往答卷上抄,抄完一行撕一行。殿内很多人就带了蓑衣格进来,正比着抄。这种方法有利有弊,能保证抄写极准确,却极费时间。可能会导致交卷之前没抄完。
梁珩却没有准备蓑衣格,他在宣纸上写了一遍,检查了两遍后,就誊抄至答卷上。
等梁珩放下笔时,已是酉时一刻。梁珩又将答卷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误。其实就算发现有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因为殿试的答卷是不可以更改的,连错字都不能有。
林行周也终于赶在酉时三刻前,誊写完毕。脸上冷汗淋漓,心底也是灰颓一片了。内容先不说,这字肯定已与三鼎甲无缘了。
酉时三刻一到,监考官员立即鸣金,让众贡生起身。
梁珩站起身来,看着监考官员将自己的答卷收走,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等监考官员将答卷收完,众考生才能动作,收拾东西。
梁珩弯腰将文房之物收进篓子,抬眼就见旁边的林行周正愣愣地立着,脸色略有些难看。
梁珩自然不会跟他打招呼,没知道他就是沈小姐退亲之人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看到林行周心里自然就膈应起来。
梁珩这边收拾好,易旭他们也收拾好了,便相约着一起出了殿去了。
而那边监考官将答卷收上去后,立即送至弥封处,弥封官将答卷首页卷成筒,弥封后加盖礼部关防印。答卷并不易书,次日便会由读卷官共同批阅。五月十五就会将推评出来的答卷呈至御前,由皇上钦点名次。
梁珩跟着易旭和刘致靖,几人并肩往宫墙外走。
“梁兄答得如何?”易旭问道,刘致靖也看了过来。
梁珩答道:“答得倒是很顺利,只是这题目太过凶险,我也不知如何。”
刘致靖闻言轻笑一声,他就知道皇上他出题定不会平常了,果不其然,出了个这么个千古第一题。论帝王之务,也就是皇上这么出题吧,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被拉出去砍了。
刘致靖家就在朱雀街上,到了刘府门前,刘致靖邀梁珩进去喝茶。
刘府雄伟的朱色大门上,挂着一副牌匾,上刻‘敕造宰相府’五字。字间大气磅礴,遒丽天成。
殿试一毕,梁珩恨不能立马就到家,便谢绝了刘致靖的好意。
梁珩又问易旭道:“去我家喝杯茶吗?”
易旭刚要说话,刘致靖便道:“祖母昨天交代我了,让你今天去陪她用饭呢。”
易旭点点头,对梁珩道:“那我明日来。”
梁珩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这会听两人这么说,虽然不明,但还是点点头,告辞后就先走了。易旭随后跟着刘致靖进了刘府去了。
天色渐晚,沈蓁蓁几人没有吃饭,正焦急地等着梁珩。
沈蓁蓁还记得上世林行周考完便与友人出去喝酒了,很晚才醉醺醺地回来,所以她也不知道殿试何时结束,正想让如意她们先吃,院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沈蓁蓁急忙快步走至院门前,打开院门,就见梁珩背着东西,站在院门外。
梁珩看着门里的沈蓁蓁,两人这一路走来到了这里,像是走在无边的黑洞里,终于能看得见光了。
沈蓁蓁看着梁珩笑了笑,梁珩却突然走进门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想将她融入骨血。
沈蓁蓁惊了一下,便伸手反抱住了梁珩的腰。
如意在厨房里等了良久都不见两人进来,从厨房里伸出头,就看到院门处紧抱着的两人,又连忙缩回头去。
梁珩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沈蓁蓁还没来得及说话,梁珩便匆匆放下背上的东西,进了茅房去了。
保和殿内并无恭桶,贡生们全都是憋了一天。
沈蓁蓁将地上的东西拿到梁珩房里去,又等了一会儿,梁珩才出来,看到她还站在院中,脸色不觉微红了一下。
“净净手就来吃饭吧。”沈蓁蓁笑道。
梁珩轻嗯一声,便去水缸边打水净了手。
今晚的菜品格外丰盛,梁珩确实也很饿了,虽然带了干粮进去,但是时间答题都不够,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两天对命运的等待,每个新科贡生都极为煎熬。梁珩也是很焦灼。
到了十五这天,差不多寅时左右,梁珩他们睡得正香,就听到传来敲门声,还有人喊着梁珩的名字。
梁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声音像是易旭,梁珩正披着外衣,就听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梁珩拉开房门,外面天色一片漆黑。
门缝外边的烛光透过门缝,沈蓁蓁摸黑打开了院门,就见外面有三个人,一个正提着灯笼,两个面生,其中一个正是易旭。
“易公子,出了什么事吗?”沈蓁蓁问道。
易旭笑了笑,“梁兄怕是忘了今天要去宫里候着听宣呢。”
梁珩这会也走了过来。
“易兄,刘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