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夹了个筷子尖,院子门“哗啦”一声响,一帮子不速之客鱼贯而入。
来人个个都是青壮年的大高个,统一穿着印有xx建筑公司字样的马甲,为首的是一个贼眉鼠目的高大青年。
黄操一看院子里的阵势,立马赔笑走上前来,假意驱赶他带来的这帮打手“去去去,都出去,全杵在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又转过身对陆雨舟道:“舟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在吃饭,你们继续继续,你们吃的是什么呀?这么香?唉,我忙了一整天,午饭都还没吃呢……”
大高个们听话地出门站成一排,黄操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也没人顺势邀请他也吃个饭什么的,他瞅准时机,冲过去抱过陆奶奶的饭碗,“奶奶,您坐好,我来给您添碗。”给奶奶添了饭,顺便给自己也添了一碗,恬不知耻地坐下来就吃,收获了陆雨舟和王叔两对白眼。
黄操厚着脸皮蹭完饭,饭桌子刚撤下去,他就翻脸了,掏出一根烟来,故作深沉地抽了一口,沉声道:“我说你们几个,还准备犟到什么时候?这房子迟早是要拆的,你们早点搬还能少吃点苦头,晚上水又停了吧?”
看陆雨舟怒瞪他,忙解释,“不是我停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是看晚上的菜里有沙么?”
陆雨舟真想暴打黄操一顿,黄操讪讪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舟舟,我们两个是老同学,可别说我没照顾你,要换了别人来,你看看能不能对你们这么客气?拆迁款方面,我也尽力帮你争取,你说你何必做这个钉子户呢?”
陆雨舟斜他,“换个人来怎么的,还能砍了我们孤儿寡母不成?”她转头大喊一声,“奶奶,黄操让你搬家!”
她奶奶迷迷糊糊地问:“黄操是谁?”
陆雨舟吼:“管他是谁,让你搬家,搬走!”
“搬家……搬走,”陆奶奶突然哭天抢地哭嚎起来,“不能搬!不能搬!你爸爸还没回家,可不能搬!坚决不能搬,谁要拆这房子就把我这把老骨头埋这。”
黄操凑到陆奶奶跟前跟她解释,“奶奶,雨舟她爸妈都不在了,不会回家了。奶奶,你们搬吧,能补好多钱,住大房子,比住这好,你的老街坊邻居们都搬走了。”
陆奶奶一味地只是哭闹,“不能搬!清义和芳芳还没回来,搬不得!”
黄操转头问:“芳芳是谁?我记得你妈不叫这个名啊。”
陆雨舟解释:“我奶奶养了十几年的猫。”
黄操咂舌,这老太太,也够厉害的,痴呆了一半,还是只记得儿子和宠物,没儿媳妇什么事,他被老人家吵得耳朵痛,陆奶奶激动起来,噼噼啪啪地就抽跟前人耳光,“不搬不搬,打死不搬!把我这个死老婆弄死了也不搬!”
黄操一个不察,被抽的连连吸气:“快让你奶奶停下来,这老太太,光打雷不下雨,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陆雨舟一个眼风过来,黄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笑着撤退,“行行行,你们牛逼,我改天再来,明天来……嗯,明天我想吃猪蹄。”
陆雨舟凌空踢了一脚,送了他一记猪蹄,黄操刚撤退到门口,被一马甲堵了回来,小伙子忠心耿耿,谏言道:“黄上,您可不能这么怂啊,徐总给的最后期限就是三天后,这家人连个水盆都没往外挪,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耽误工期,我们都是要被开除的啊。开除还是小事,都说徐总家有黑社会背景,到时候我们要跟着这家人一锅端啊。”
黄操被饭菜猪油蒙了的心猛地清醒过来,板着脸又往回走,嘴里嚷嚷着,“陆雨舟,这事再拖不得了,你赶紧卷铺盖走吧,你再不走,徐总就要找黑社会上门了!”
陆雨舟早知道他还会回来,气定神闲地去案板上了拖了杀猪刀出来,擦了擦上面的韭菜叶,在门口虎虎生威地挥舞了两下,怒喝一声,“看谁敢来,管他黑社会白社会,我陆雨舟烂命一条,奉陪到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捅一双!”
黄操正准备进门,感觉那猎猎的刀风就在他脸上划过,吓的腿软,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两步,颤抖着声音道:“舟舟,你千万要冷冷冷……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先把刀刀刀……放下。”
正剑拔弩张,院外又传来一声长啸,原来王叔见势不对,回屋取了他的“金箍棒”来,“舟舟,不要怕,王叔来帮你了,看这帮孙子敢动谁。”他挤进门来,就是一顿眼花缭乱地挥舞,有什么套路看不出来,反正更危险就是了,指不定就被哪一记乱棒戳到了。
刚刚还雄纠纠气昂昂的拆迁小分队“哗啦”一声做鸟兽散,众人在黄土地上一路奔逃,溅起泥点子无数,黄操被纳在最后,被浇了一身的泥,恨的牙痒痒,刚刚堵他门的“小马甲”跑的最快,如一纪烟尘快要消失在天际……
陆雨舟和王叔一个挥刀一个舞棒,只把这群乌合之众追出了半里地才罢休。陆雨舟和王叔相视一笑,击掌庆祝,陆雨舟心情颇佳的哼着小调,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边跟王叔淌泥水地回家,一边问他,“王明皓什么时候回来?”
王叔笑着说:“快了,这兔崽子,国外的汉堡包那么难吃,他还吃上瘾了,舍不得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唯一留给他的财产就是这房子,我要是被人骗了,他找谁哭去,死也要原原本本地交给他啊。”
“哦,那王明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说是下个星期,要人回来了才能算数。”王叔瞥一眼身旁一身狼狈的小女孩,欣慰地笑了。
拆迁前锋黄操大败而归,正慌不择路地逃命,偏偏主帅来电询问战情,他心惊胆战地接起电话:“徐徐徐总?”
“我姓徐,不姓徐徐徐,谢谢你了。”那边是一道清雅的男声,“谈的怎么样了,那两家人同意搬了吗?”
“陛下!不是我军不给力,是敌军太强大!”黄操痛哭流涕,“陆雨舟那个疯子,她不知从哪搞了一把杀猪刀,见人就砍,陛陛陛下,我差点就要为国捐躯,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呀陛下。”
徐子锋在心里暗骂“废物”,他皱起眉头,不耐烦质问:“黄操,我可是冒着被群众戳脊梁骨的风险,委以你这个老同学重任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统共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再加一个失业的鳏夫,你都搞不定,你逗我呢?”
黄操语不成声,“徐总,我对不起你,呜呜……徐总,那个陆雨舟,你也认识的,我们高中同学,隔壁班的班花,你有印象没?那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上学那会儿就彪悍地十里八乡都闻名。”
“陆雨舟?”徐子锋把中学同学里仅剩的那点印象扒拉了个遍,也没回想起来,这个名字倒是不算太陌生,他问:“哪个雨,哪个舟?”不等人回答,又问:“暴雨倾盆、一叶扁舟的雨舟?”
黄操听的冷汗淋漓,暴雨倾盆、一叶扁舟,默默为陆雨舟点个蜡。
徐子锋隐约记得他高中出国前似乎是收到过一封署这个名字的情书,他当时还想,陆雨舟,光看名字和字迹实难判断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啊。
☆、第2章 chapter2
深夜,城西某花园大宅。
徐子锋晚饭过后才回到家,最近嘉心广场这个项目的征地拆迁真是快要搞死他了,他回国不久,对国情认识不足,跟他老爸夸下海口两个月内搞定所有的征地拆迁户,如今已经整整过去3个多月,还有最后两户人家没拿下来,这两幢房子偏偏还在项目中心,绕也绕不过去,真是让人恼火。
徐子锋派出去的人,腿都跑短了三寸,利诱威逼轮番上阵,街道邻居齐齐动员,这两户人家反正就是油盐不进,也不谈条件,就俩字:不搬!
徐子锋摸下巴琢磨,难道真逼他找一帮黑社会上门敲打敲打么?
徐子锋琢磨着琢磨着,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记得以前很多东西都放在西边的阁楼上了,也不知道那封情书还在不在。
夜半三更,徐子峰在阁楼上翻得咚咚做响,一会儿是“嘎吱嘎吱”挪柜子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哗啦呼啦”倒东西的声音,就住在阁楼地下的徐父徐母清梦被扰,简直怒不可遏!
徐父徐海天扯着嗓子暴喝:“谁呀?!半夜三更的!做贼也不选个好时候,吵人睡觉!个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