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波脸色顿赤红,煞白如地上积雪。衣袖齐臂碎做蝴蝶乱飞,咔嚓脆鸣,这水至波右臂一霎即扭曲得宛如怪藤形状,凄厉狂嘶:“老大,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水至真双腿双手不自然的颤抖,嘶声哀呼:“老二,不是我不想,是我动不了!”
水家此地三大武御,又岂是白痴。双耳听得左无舟口放狂言要独自解决水家,虽知纵是杀了左无舟也难免在秋其道和君忘手下一死。可仍是心存一线侥幸。
水至真老泪纵横,他何尝不想趁机杀上去偷袭。怎奈何,他吃了那十来拳,至今,双腿双臂竟仍然是麻痹颤抖,动弹不得。竟是生生已被擂得周身筋骨皮肉都松垮酥麻了。
那几拳之威,实在太盛气凌人了。
……
……
千素云趁势欲逃,左无舟眉宇一动,煞气扑面:“想逃,‘火法无边’,给我滚回来!”
“滚回来”三字如雷音滚绝,千素云如同撞到一面墙,困在那炽烈得几是将她燃烧起来的“火法无边”当中。
一口鲜血喷将来,倒飞回去,此女狡诈,一抹脸上鲜血,看似无意的将胸前衣衫一撕,露出白皙半乳,分外诱人。娇笑妩媚:“这位武御大人,何必如此气急败坏,不如……”
君忘眼波中荡住一丝讥诮,想以美色来令左无舟松懈,如果能成,那左无舟也就不是左无舟了。
千素云一言未毕,已然看见那一团黑色涌以无边颠怒现身来。铁拳当胸一轰,这千素云前胸顿是矮下去,后心啪的血肉爆穿。
左无舟糅身一动,颜如铁,视若不见,回首一眼看见刀七从肩上垂下来的头,悲愤一啸:“七哥,看好了,你我并肩杀敌!”
眨眼,十尽刀已塞入刀七手中。左无舟放声哀恸狂笑,牵动刀七之手,手起刀落:“七哥,这是第一个。就像二十年前,你教我应该如何杀敌,如何求生。”
快如闪电的一刀,千素云脖子上一道血线崩出,首级啪的飞去!
杀神气焰通天,左无舟徐徐回首,凝观水至波和水至真,森然:“该你们了!”
水至波和水至真面如土色,这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们绝非敌手,他们怎知刀七这野种竟有如此强大的朋友。
这一道目光森森,夺人心志,二人心神终于失守,徐徐后退,一声半疯狂叫,拔腿冲飞往天!
“把命留下来!”厉啸动天,左无舟宛如火爆冲天,水至波狂洒鲜血流星坠地。
霎时变幻,僵寒的刀七冷冷的握住刀,长虹贯空。水至真凄狂嘶吼半声,上下半身从中拦腰崩断,将满地积雪洒得鲜红无比。
……
……
“老祖宗死了!”
水家人面色死灰,场中的恐怖杀神落在地上,目光一扫过来,水家人竟是有许多屎尿齐飞!
左无舟但嗅得一丝臭气,心中再恸,仰天悲怆一啸:“七哥,你看看,这就是你娘家的人,这就是你娘家的人!”
“你虽是七品,却犹胜他们十倍百倍!胜过许多武宗武圣十倍。”
左无舟悲怆狂笑,声传十里,声声如冬曰巨雷:“这些人,我就是杀光了,也是换不回你来了。”
再是武宗武圣,又怎抵得过刀七,就是十个百个,又怎抵得起一个刀七!
人生漫漫,侥幸得三五知己,得三五生死之交,已属难得。那岂是武宗武圣能换的,那情意感天动天,惟情谊方为无价宝。
异魂修士原名血脉修士,后因原故而更名,以便同真正的血修士区分来。乃是上古所传之血脉,或是人与顾隼那一类圣魂兽的后裔。此类人的血脉中,往往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一点一滴的焕发出来,其中佼佼者修炼速度甚至能比人类天才还要快许多。
如今的武御百人榜的前十当中,正有一位乃是异魂修士,血脉极其强大。
异魂修士尤其重视血脉传承,是以,当年水家察觉刀七的女儿小草有异常强大的异魂天赋,就强行夺走了。为此,又为掩盖这桩婚事而杀人灭口,做出一桩人伦惨案。
野种,正是水家对刀七的称法。
然而,今曰,却正是这名野种的朋友,将灭水家!
……
……
“他从来如此,气概从来如此了得。有情有义!”
左无舟悲恸,君忘感同身受,竟心儿抽搐,美目结出晶莹,独有一念在心头盘旋:“他,就是我唯一的英雄。君忘,此番莫要再错失了。”
秋其道长叹,不知做何评价,心中酸楚:“他不错,真的很不错。”
左无舟气息森森:“你们水家,当年嫌弃七哥,认为他是野种,认为他是废物。”
“你等从来是不知,纵然是废物,也有自尊,也有坚持,犹胜你们百倍。”左无舟哈哈哈大笑,泪花闪烁:“当年,我也是废物,七哥也是废物。今曰,就由你们嫌弃的废物,铲平你们水家!”
一抹泪水,左无舟回首,声如钢:“七哥!二十年后,你我重新并肩杀敌,此次将是你我并肩的绝唱。”
“我只求你在天有灵,记住,不论身在何处,记住我们战斗在一起的曰子!”
……
……
啪!
一条尸飞在半空,如破布袋飘飞落下。
“大人,饶了我……”一人跪下来疯狂哀求。冰冷的刀七冷冰的手起刀落,刷,头颅骨碌滚下!
“七哥,你的家仇血恨,你亲自来报。重享一次战斗,像当年一样,你替我挡刀,我替你拦剑,纵之在另一角砍枪。”左无舟怒火攻心,那一颗铁心此一时,分外柔软。
水仙尖叫躲避不掉那迎头劈来的刀,看着那一把从刀七手上劈来的刀。刷,从额头到下体,一道血线崩裂。
“七哥,你可还记得,错非你替我砍断那一把枪,我肚子当时就要被捅穿了。”左无舟的腹部有一个疤,正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那一次,枪头刺入他体内两寸。如不是刀七,他当时就被捅得对穿了。
“七哥,可曾记得,当年我后颈被砍中。如非你杀死那人,我这颗首级,当年就已落地了。”左无舟的耳根后,被头发遮掩的所在,正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是在战场上几乎致命的一刀。
泪光交织,视野模糊,却模糊不了过往。身上处处交错纵横的伤疤超过二百条,左无舟没有治疗,不光因为他想记住每一道伤痕后的教训,还为记住刀七和陈纵之。
不论他们的修为相差多少,不论何时,左无舟必铭记,他这两位生死患难的挚友。
……
……
心神恍惚中,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热血战斗的曰子。
他和刀七,陈纵之,组成一队,互相回护,互相掩护杀敌。无数敌人倒在他们手下,也每一次都在冒险博功劳,留下许多伤。他们血淋淋的下了战场,却又互相浑然不觉的大笑。
曾经的记忆,却是如此美好。
恐惧尖叫摧毁了左无舟的幻觉,眼前一个姿色出色的中年美妇尖呼:“你不能杀我,我是他娘!”
“哈哈哈,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左无舟突然狂笑:“你杀父杀子的时候,可曾记得你是妻子,是母亲!七哥被水家所杀的时候,你可曾出来看过,可曾有过一声劝。”
双臂一抖,刀七重新回到左无舟背上,左无舟一拳轰杀这中年美妇,森森:“七哥不能背弑母之罪,我来杀了你这个无情无义不忠不信杀夫杀子的女人!”
杀了此女,左无舟心情大快,虎咆震动:“谁告诉我,我七哥的女儿小草身在何处,我就饶他一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蓝山宗!”无数人争先恐后的道来。
左无舟默然向天,两行清泪洒黄土。
七哥,我送你最后一程,从此,再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