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无论是幼年时和妈妈姐姐在一起的监狱生活,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一区后穿着笔挺西装游走在各个地方的特工生涯。

在过去的一生里能在他的内心日记里留下名字的人并不多,他甚至都不记得他妈妈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混账老子是谁。

能记住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十相依为命的姐姐,一个是把他带进一区的导师。

泰瑞尔就是那样一个自私自利又冷血无情的男人。

铭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他这种十恶不赦的坏人上帝早已经给了他惩罚,在最好的年纪遭遇突如其来的绝症,一生双手沾了数不清的人的鲜血,最后也以那双手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但现在他还活着。

为什么要让他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过来,是上帝不打算让他死的那么痛快故意让他重生成一个低贱的宠物来受罪,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铭尘离开了房间。

昨夜的梦仿佛就在眼前。

【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活下来的机会给我,对吗?你完全可以丢下我不管自己离开,就算你因为救我死了,我也不会感到内疚。】【泰瑞尔……别对自己太苛刻,偶尔也可以尝试一下去信任和爱一个人,比如愿意为了你死的我。】【都快死了还那么多废话,别忘了你第一天教了我什么。感情只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我学会了你教我的每一样东西,可你呢,我最亲爱的导师,你爱上我就是你最大的弱点,如果你没有爱上我就不会为我挡子弹,你现在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快死了。】【我愿意为了你死,感动吗泰瑞尔?我知道就算我不说让你好好活下去的话,你也会好好的活下去,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不爽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咳咳!】【……别说话了,我都不知道你的血那么多,流都流不完。】【你这家伙是巴不得我立刻两眼一闭吗?抱紧一点泰瑞尔,我觉得有点冷,大概真的很快就要死了,虽然我知道你没有真的爱过我,但好歹我也睡了你好几年,死了也不算亏。】【……】【我都快死了你都不流两滴眼泪,不行,我得在死之前说几句诅咒的话才可以,以后一定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出现,但是下一次……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会逃走了……】都是傻瓜。

用力闭了闭眼睛,铭尘站在书房门外抬手轻轻敲了敲,何鸿雪今天早上回来了。

门内很快响起何鸿雪的声音,简简单单的只有一个字“进”,干净利落,像一把磨得锋利的到劈砍而下。

铭尘缓缓把门推开,走进去的时候只是把门虚掩着没有彻底关起来,何鸿雪就坐在书架旁的书桌后,腰杆挺直微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把笔杆子飞快的在文件上进行批改。

何鸿雪和他很像,一样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样的自私狠辣,一样的不择手段。

在他打量并猜测对方的时候,何鸿雪有没有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

有没有渐渐发现死而复生的铭尘和以前的不一样?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出手打了小布莱克,在小布莱克的地盘上当众出手打了当天的主人不是一个宠物应该有的行为。”何鸿雪一边说着,手里的钢笔落下沙沙沙的声响,书房的窗户拉起了窗帘,只有一缕微弱的光斜射进来打在了何鸿雪黑亮的头发上。

钢笔在白纸上拉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尾巴,沙沙声停了,何鸿雪把玩这手里的钢笔,抬起头来望向了铭尘:“过来。”

“又是惩罚吗?”铭尘蓦地笑了一下,人还是朝何鸿雪走了过去。

没有回答铭尘的话,何鸿雪拉扯自己的深灰色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一股凌厉的寒气,“上一次的惩罚大概吓到你了,这一次不会了。”

手臂缓慢地将书桌上的文件推到了一旁,何鸿雪浅浅一笑:“我有快一个月没碰你了。”

……

每天早上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属于何文宣和何鸿雪的单独会议,分开两地的时候两兄弟会在书房里进行视频会议,在何家的时候何文宣都会在早上去书房找何鸿雪,今天也是一样。

或许,也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何文宣就知道书房里肯定还有除了何鸿雪以外的人,走到了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内传了出来,暗哑低沉,像是拉紧了的大提琴琴弦。

“够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何文宣却又一种自己身处盛夏夜的幻觉,每一个毛细孔都被闷热的气流所灌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藏在诡秘森林里的迷路人在呻吟哭泣,喉咙似是有猛火在灼烧,干哑得厉害。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里藏着艰难地忍耐,但很快又被撞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声声绝望的哭泣与哀求。

背靠在墙壁上,何文宣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因为过度用力闭眼而微微颤抖,着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在书房外面听到何鸿雪和铭尘的声音,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男人低泣着的可怜的求饶声。

昨天晚上的时候,何文宣还在听铭尘给他特别录制的mp3,那个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吟游诗人,每一次恶低吟浅唱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故事,仿佛铭尘就在他的身边,凑在他的耳边,还带着特有的体温与气息。

他想亲吻铭尘长长的眼尾,像脱掉那个男人的衣服将干净的温水洒在铭尘身上,想用柔软的毛巾擦拭铭尘湿淋淋的头发,想看着对方对他笑,想抱着那个男人……

“哈啊——”

凄厉的颤音,像断了弦的小提琴,像乱了琴键的钢琴,像折断的树枝。

他的脚底像是生了根,枝叶缠绕突然走不动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突然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像是耳朵的开关被人给关上了。

这算是什么惩罚?

头脑一片空白的男人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身体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灵魂出窍一样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并不仅仅是他而已。

慢慢睁开了眼睛,地点已经从书桌转移到了黑色镂空书架后的软垫上,身下不再是硬邦邦的书桌,而是软软的垫子。

何鸿雪趴在他的身上,胸膛与后背缓慢地起伏,和他一样,正在慢慢平复剧烈运动过后所带来的氧气缺乏。

上一次被弄得这么凄惨是什么时候?不是很何文宣,何文宣是个在床上很温柔体贴的男人,记忆里应该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

一次任性的任务,生气的导师,破烂的阁楼里散发着霉臭味,炎热的高温,让他哭喊求饶的惨痛经历,整整两天两夜的高温不退,那个一脸生气却又无奈愧疚的导师,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说一些自以为幽默的话。

自从重生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多的回忆起他的导师,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何文宣就在外面。”何鸿雪凑在他的耳边,“在外面听着我们两个人所做的事情,听着我是怎么让你又哭又喊的,但是他不会进来,永远都不会。”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何鸿雪轻声问道。

铭尘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不大想回答何鸿雪的无聊问题,即使答案非常简单。

“何文宣保护不了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手指轻轻抹去了铭尘残留在眼角下的泪痕,何鸿雪沉声道,“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做刚才的事情,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何鸿雪凑在铭尘耳边低语道:“不要试图调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是一句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