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纪棠弯了一下嘴角,淡淡的说:“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今天竟然是他的忌日。其实在这之前,每年我都记得很清楚,特别清楚。”
“六岁,他是在我六岁那年,在我面前从22楼的阳台上跳下去的。我还记得那天夜里也是这样,虽然没有这么多星星,但当时的月亮很亮很圆,风也很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如果我没记错,那天他是从我妈妈和哥哥的葬礼上回来的,喝了很多酒,连路都走不利索的人,跳楼的时候竟然那么灵活,没有一丝犹豫,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包括我。”
“你妈妈和哥哥?他们……怎么会……”
“飞机失事,”纪棠面无表情的说:“也许是命吧,她为了别的男人抛弃我爸,又不想把我和我哥都留下,于是经过择优选择,最终决定带走比我大5岁的哥哥,没成想原本被无情抛弃的我竟因此捡了一条命,还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最终命运还是没放过任何一个人,被留下的我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自从纪明哲跳楼后,我不光要忍受常年的梦魇,在最初的那几年,我其实是真的不会说话了,刚开始二叔一家没空管我,后来到了不得不管的时候才发现我变成了一个哑巴,要不是后来二叔威胁要送我去精神病院,估计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开口说话。”
说到这里纪棠平静的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满脸心疼的彭瀚,竟然还能微笑着安慰:“你不用多想,都过去了,其实我能说出来,证明我已经没那么在乎了,而且现在有你们在身边,我好像终于能试着放下这些过往,就在刚才,虽然这么说有些难以理解,但事实就是这样,那个困扰我多年的梦魇和心结,真的不见了,我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清晰的感受过,我是真的活在这片土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可能还需要适应适应。”
“那……”彭瀚虽然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但看见纪棠确实是逐渐放松的样子,难免也跟着松了一小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揪着疼的要命,到底没忍住把一旁云淡风轻的纪棠拽到怀里搂着,力气大的好像要把人揉到自己的骨血里。
“我陪着你,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以后有我在。”
过了许久,彭瀚终于从各种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缓慢而坚定的说了一句话,但手下的力道却丝毫没减,纪棠被他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最后还是妥协的把额头抵在了彭瀚宽厚的肩膀上,满眼疲累,只有嘴角噙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满足。
两人在空地上一直并肩坐到天空逐渐放亮,纪棠才终于舍得眼下这一方天空中隐去的星星,转头对身旁硬挺着脊背的彭瀚说:“走吧,我们进去眯一会儿。”
彭瀚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但还是撑着眼皮问正打算起身的纪棠:“你好点了吗?”
“嗯,好了。”纪棠站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然后把左手伸到彭瀚面前,在彭瀚受宠若惊的目光中用力把人拉起来。
王圭海怎么也没想到对面一个学霸一个校霸竟然都有睡懒觉的爱好,两人足足比他和赵卫城晚起了将近两个小时,这还真挺让人意外的。当然最令他费解的还是两人眼底挂着的同款黑眼圈,好么,原来这俩人睡了十多个小时都睡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