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在学校废墟里。
四周全是爬行种在虎视眈眈,金元就坐在废墟最上方。
“怎么,这个场景还眼熟吗?”
夏一回嗤笑了一声:“眼熟你妹。”
“不眼熟没关系,您贵人多忘事,那我就提醒提醒您呗。”金元依然笑呵呵的,看着很面善,一如初见的模样。
“十年前,我的妹妹金宝被你赶出研究所,当时她就面临这种情况。同类在一旁冷眼看她生命流逝,等着吃她的血,喝她的肉。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你能想象么?当时的她得有多绝望啊……”
一开始金元还能保持平静,可这话越说到后面,他就越控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滔天情绪。浊泪大颗大颗的朝下滚,流过满是血污的脸上,印出两条白白的长方形小条。
那些白色是他原本的肉色,可惜却被污秽所掩盖,就想现在的金元一样。
也许在一开始他有一颗纯净的心灵,一直在为了找亲身妹妹而努力,永不言弃。可是随着事情刨出的越多,金元的精神就越绷紧,到了最后,所有的纯净都被仇恨所掩盖,他已经完全分不清是非黑白,直至今天这一步。
夏一回唇瓣轻轻掀起,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而是直白开口说:“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当时都在想什么。”
看见他这个模样,金元七成的怒意也被激成了十分。他深呼吸几下,好半天才按压住心中的杀意,满是恶意的说:“你现在给我认错,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不折磨你了。”
夏一回好像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仰着头笑了足足半分钟,终于在金元愈加难看的脸色中止住笑意,说:“要不是你的妹妹乱动药剂,全市会沦陷?请动动你的脑子,搞清楚之前的缘由。全市沦陷之后她才遭这个罪,你与其怪我,还不如去怪你妹妹自己。”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死了,死的很凄惨。”金元愤怒转平静,说:“我一直以为金宝是被你赶出研究所以后,死在爬行种手下。后来进入这个操蛋的游戏我才知道,她被你接回去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跳楼自杀。”
金元在怀里掏了很久,方才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有撕碎过的痕迹,夏一回眯着眼睛仔细辨识,才认出来照片上那张稚嫩的面颊。
是57号,也是金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元的脸上带着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恶意怪笑着,疯疯癫癫的吼道:“她是被你逼死的!”
夏一回瞥了一眼金元身后,淡淡开口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元震怒,举枪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后也抵上了一支枪。
“冤有头债有主,逼死你妹妹的人是我,有什么话……”辛烛眼神极冷:“不如找我来说。”
金元愣住,开始迷茫。
辛烛却不理会,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开口说:“我嫉妒夏哥哥带她进新研究课题不带我,所以我诱惑她进入研究室玩耍,骗她朝着研究药品里添加东西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她傻得很,竟然真的相信了。”
金元身子开始发颤:“然后呢?”
辛烛笑了:“还有什么然后?”
“爬行种危机爆发以后,我遮挡了我自己的罪行,而她作为‘唯一’的毁坏药剂者,被研究室流放。夏哥哥接她回来以后,我告诉她为什么研究所会流放她,谁知道她抗压能力那么差,竟然因为过于内疚,跳楼自杀了。”
说到这里,辛烛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哥哥说的没有错,怪来怪去,你怎么不从57号自身找找问题?”
金元像是被触动了逆鳞般,转头怒吼:“那我就杀了你,然后再干掉夏一回!”
说罢,他极其灵活的调转枪口,不由分说的冲着辛烛连开数枪。
辛烛闪避开来,用力踢向金元。
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从高处坠落。就像当年的57号高空坠楼一般,十年前的景象在今天再一次上演,爬行种一哄而上。
辛烛状况好上一些,他至少有缓冲,摔在地上后还能爬起来。
金元就惨了,先是坠落直面废墟地面,而后又被辛烛拉着做了一次垫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根本没有反抗一拥而上爬行种的机会。
辛烛蹒跚的靠近夏一回,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金元一眼。
沿路爬行种像是看见了恐惧的事物,连连避让,给他露出一条平坦的大道,而这条道路的最终点,便是夏一回。
夏一回接住辛烛的时候,染上了满手的血液。
滑腻血腥冲鼻而来,他颤抖着手,动都不敢动一下。
辛烛身上中了不少弹,更多的还是摔伤的痕迹,似乎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严重到毫无逆转可能,随便动他一下可能就直接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最了解身体的当然还是辛烛自己,他自知命不久矣,颤着声笑着说:“看哥哥收了这么多尸,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收我的尸。”
夏一回默不作声,从空间里掏出一大堆药品,其中有消炎药、退烧药,还有止血的。
很多都是梅有乾留下来的药物,也有刚刚从小卖铺搜刮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总之一股脑的都给拿了出来,有用的没有的,现在全部用上了。
辛烛按住夏一回的手,笑容收敛,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平静,“我已经没救了。”
药瓶滚落,里面拇指盖大小的药瓶‘咚咚咚’的滚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放在这种时刻就好像是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的锤在夏一回的心尖。
夏一回就像十年前无数次给辛烛动手术时一样,安慰似低语:“没事的,别怕。”
辛烛垂着眼帘喃喃说:“如果有来世,我们去看雪山,好吗?”
“好……你想看,我就陪你去看。”
夏一回手指攥的死紧,指甲印抠在手心里,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的发紫的痕迹。
想起来了,他全部想起来了!
在这种时刻,他终于回想起有关雪山的事情。
最初辛烛来研究所的时候,最大也不过十几岁,一头白发在一众小孩子里边格外显眼。人都有排异心理,小孩子们说话又不知轻重,总是在背后偷偷议论辛烛,说他的白发是一种绝症,是传染病,不能靠近,不然会遇见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