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询问俞仲尧缺不缺银钱,在风溪那边黄金能不能花出去,要是手头拮据的话,他让金吾卫陆陆续续送来金条、银锭。
又问起有没有翻黄历定下婚期,说俞仲尧要是还没吩咐俞府的人,他可以帮忙张罗起来。
末了则是告诉俞仲尧,近来自己做了那些举措,发落了哪些贪官和动辄骂俞少傅和他的言官,字里行间透着喜悦。
惩戒贪官和言官,从来是皇帝最喜欢做的事。
腊月底,俞仲尧收到了这封长信,满心笑意。回信时,感谢皇帝的记挂,言明过完年会尽快启程。
小皇帝从小到现在,对他的关心是事无巨细,虽然很多时候关心不到点儿上,那份心意却是难能可贵。
之后,他找南烟过来,问了问姜氏调养得怎样了。
俞南烟笑道:“每日都是高高兴兴的,又经常做事、走动,情形很好。来日只要不走过于难行的路,没问题的。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赶路没问题的。”
“那就好。正月忙完手边的事,我们启程回家。”
“嗯!”
俞仲尧把皇帝的赏赐拿给俞南烟。
俞南烟失笑,“让人这么远送过来,来日还要拿回去。但这心意难得。”
到了年节,俞宅与寻常人一样,处处洋溢着喜气。
除夕夜,姜氏给章洛扬和俞南烟、沈云荞一个一个大红包,里面放的是几个金锞子,还有一串珍珠手串。金锞子的样式,是风溪独有的,手串也是请这里的首饰铺子做的。
给银票是没有用处的,这些物件儿却能在日后拿来把玩,算个纪念。
三个人拿到手里,都很喜欢,又分别准备了银锞子银元宝等物打赏院子里的下人。
大年初一到初六,以谢家人为首,很多人都来到俞宅,与俞仲尧、孟滟堂等人相互拜年,常去醉仙楼用饭。
这些人都已听说他们要离开,除去生意来往、个人的算计,到底还是有着几分情义在内。
初七开始,俞宅的人将手里的产业盘出去的盘出去,送人的送人,尽快转出手去。到了正月十六,风溪最大的一间药铺开张,作物种子也发放给部分务农的百姓,有专人告诉百姓如何种植何时收获。
至此,再无他事,要忙的只是整理行囊,择日离开。
谢家和付淸宇、付玥也找了不少年轻力壮的人相送。
其实不需如此,回程中越往前走,汇集的人手越多,不似来时一般。但这到底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俞仲尧婉拒两次,便道谢接受。
正月二十一,天还没亮,一行人相继离开俞宅,男子骑马,女子坐马车。
这样早离开,就是不想相熟的人送别。
不需送,因为无缘再聚,也就无需平添伤感。
付玥还是早早地等在了街头转角处。俞南烟的马车停下来,她上车随行了一段。
这些日子,什么事情都说过了,此刻唯有满腹不舍。
都不是轻易落泪的性子,却都哭了一阵子。
付玥敛起悲伤,尽力抿出笑容,将自己给俞南烟的礼物送出,“若是可以,偶尔给我写封信就好。我知道你好好儿的就行了。”
“嗯,我会的。”俞南烟抬手拭去泪水,竭力平复情绪。
付玥又笑了笑,“也不用挂念我,我余生都不愁没事做,这些日子也结交下了一些朋友,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之后唤车夫停车,转而上了自己的马车。她没允许自己恋恋不舍,不想南烟更难过。
送别这种事,最难过的是离开的人,她不想南烟因为自己更添离愁。
马车走出去一段,她又下了马车,目送着一行人远走。
很意外的,付淸宇赶来了。
“怎么走这么早?很多人说要送送他们。”他很是失落。
“不送最好。”付玥喃喃的道。
付淸宇侧目看着她,“其实,你若是提出,俞南烟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付玥笑着摇头,“何苦呢?外面是另一方天地,不适合风溪人涉足。什么都不会,跟过去要处处麻烦南烟。她已帮我太多。要是太上进,少不得会生出不该有的贪念,说不定会变得像付珃一样。横竖都是活一世,还是清闲清净些为好。而他们不同,他们在那样的天地如鱼得水。”
“看得开就好。”付淸宇迟疑片刻,“得了空,就去家里坐坐。你大嫂虽然逐日好转,还是不宜出门,总是念叨着我们不要与你生分了才好。”说到这儿,怕她误会,忙又补充,“药铺的事,你我自然要公私分明,我可不是为了那宗生意才……”
付玥笑起来,“我知道,明日就去看望大嫂。”
付淸宇神色一缓,斟酌片刻,又道:“药铺的匾额,我们再重做一块吧?昨日我就跟大夫商量过了。”
付玥不解,“为何?百草堂的名字不是很好么?”
“是很好,但是差了两个字——俞家百草堂是不是更好一些?”
付玥意外之后,为之动容,“难得你如此。我起先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心存芥蒂。”
“怎么可能呢。我这些年最大的心事,便是你大嫂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近几个月,是俞先生不吝啬手里珍贵的药材,南烟才得以用到你大嫂身上,情形喜人。再者,这药铺好生经营的话,后世人都会得益。说到底,风溪这种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异乡人涉足,大抵是几百年才有一次的事。我们应该记住他们。”
“的确是。风溪人不会愿意走出去,大多数与我们一样,知道自己出去也不会活得更好。外面人则轻易不会走进来,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天大的理由,谁会跋山涉水跑到这儿来。”付玥笑道,“就依你之见,换下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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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风溪外围,来接应的人越来越多,俞仲尧等人便请相送的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