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温凉点头,“无碍,戴兄与某一同坐下吧。”他显得落落大方,戴铎倒也不显得局促。本来便是洒脱的性格,自是不会在乎这个。

温凉在片刻后才知道戴铎的来意,原来是因为新兴的作物一事。

戴铎目光灼灼看着温凉,“温姑娘,贝勒爷已经与我明说过此事。若不是因为你的推动,或许去年秋天的旱灾,便会增添无数灾民!”去年遭灾的还包括了戴铎的家乡,戴铎得知此消息,为此激动欣然也实属常事。

“便是没有某,等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愿意接纳新兴的东西,你言过其实了。”温凉舀着清粥说道,平静无波的模样似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戴铎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知道旱灾所带来的危害,若是无法种植,便是到连最后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未可知。便是能减弱一二,在戴铎看来也是莫大的功绩。

温凉面对戴铎突如其来的热情有几分不解,到底天灾人祸面前,说是减弱,然还是遭灾了,温凉看不出这差别有多大。等戴铎离开后,温凉又开始窝在书房里面看东西,那钻研的程度让绿意和朱宝有点担忧。

他们前段时间看着温凉夜以继日地整理着那一大份东西,等到那份东西被温凉带着到了外书房,亲自送到了胤禛面前后,朱宝等本以为温凉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可如今看着格格的模样,依旧是如此沉迷。

朱宝擦擦脸,站在廊下说道,“我看格格以后的丈夫必定是这书房。”他话语里不带半点调侃,说话的时候带着笃定的意味。绿意已经懒得去折腾朱宝闭嘴了,他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绿意,我的好绿意,你就不能说说话?”朱宝得闲了在绿意身边磨蹭着,并不是很想去折腾底下的那几个下人,毕竟这屋内能做的东西也不多,温凉又不是爱使唤人的主子,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

朱宝原本守着门还算是有活干,如今成了太监头子,要干的事情都使唤下头的人去了,这无聊的感觉便骤然而生。绿意倒是有事,她总能找到格格身边需要女工的地方。朱宝也觉得他实在是欠,做小虾米的时候想着往上爬,好容易喘口气了居然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

“在院子里跑上十圈,你就不会感觉无聊了。”绿意咬断绿线,低头看着完工的荷包如何,待看到那些丝线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应该在的位置上后,她总算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要是你敢去骚扰格格,你知道下场,别跟那几个人一样找死。”她漫不经心地提点着朱宝。

朱宝不太安分,比起绿意来说,他的小心思要多得多。绿意心知温凉也同样知道这件事情,但只要朱宝没超过格格的底线,格格从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只是绿意对朱宝依旧不大放心,如果不是格格救了朱宝一命,想必现在绿意会更加不放心。

“我又不是傻子。”朱宝讪讪地摸摸鼻子,然后蹲在墙角,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然后浓眉皱起,“外头出什么事情了?”

他还从未听过有何人敢在格格外头喧哗。

这前院的人可熟悉了见风使舵的技能,君不见张起麟那样铁腕手段的人,一旦失势了,底下的人立刻就转变态度,然后一个个又被重新起来的张起麟都打压下去。

这前院有两个禁区,一个是外书房,居住着府内的主子。一个是西北角的幽静小院,住着主子最信任的幕僚。这底下的人可没人敢在这两个地方撒野。

守门的小内侍立刻进来回报,看起来有点迷茫,“朱总管,是小主子过来了。”

朱宝立刻回过神来这府内,在私底下能被他们称为小主子的人,当然,也只能够是弘晖。他连忙小跑进去告知温凉此事。怪不得,原来是内院的人。

片刻后温凉从屋内出来,屋外弘晖也站到了门前,看着朴素的小院,眼里带着小小的好奇。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前来拜访温凉。

温凉在弘晖进来时微欠身,“某见过弘晖……”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少年便急匆匆地上前说道,“温先生,还请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先生救下弘晖性命,上次弘晖失态,还请先生原谅。”这话距离原本该说出口的时间,已经过了数年,他有些许腼腆。

弘晖也开始学着胤禛的叫法一本正经地称呼温凉为温先生。

温凉从善如流,站起身来,“此事乃某的意愿所为,您不过是被某所施救,又不是您主动求救,于情于理都不需要向某致谢。”

弘晖眨了眨眼,眼眸泛着疑惑,温先生的态度与上一次略有差别。可是他的小脑瓜子动得很快,没有被温凉给套进去,“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正如先生救我不需理由,那我感谢先生,也不需要理由,还请先生受我一拜。”

自从上次的谈话因弘晖离去而中断后,弘晖便觉得很愧疚,即便后来在阿玛的书房又一次见到了温先生,可是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如今又一次登门拜访,弘晖早不如当年的稚嫩。

数年过去,弘晖身材抽条,早不如当时的粉嫩可爱,如今带着少年青春的气息,的确是好上不少。他说话时带着微笑,进退得宜,看起来颇有大家风范。

温凉犹自想到,这皇家看重的继承人,也是会看着子嗣的繁衍情况。正如同后世传言康熙重视弘历的消息一般,这样的传言并非不可能。

子嗣不宜多,也不宜少。若是适中有度,也是适当的。

默默揣度了好一会,温凉与弘晖两人相对而坐,绿意冲泡好的茶水摆放在两人面前袅袅生烟,清淡的茶香令人精神舒畅。

弘晖率先举起茶杯,轻声说道,“先生虽不愿接受弘晖致谢,然弘晖仍感念至今。今日且是阿玛令弘晖前来,算是让弘晖了了心愿。”

弘晖虽长成许多,仍然是半大不小的少年,乌拉那拉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弘晖不得接近前院等数人,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听在耳中。

弘晖知道额娘对温凉存在心结,可温凉此人在弘晖少有的接触中,是个淡漠清冷的人。弘晖虽年幼,看得比福晋更加清楚,温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等到他岁数渐长,胤禛让弘晖开蒙读书,偶尔会把弘晖带在身边教学,这少有的机会让弘晖如饥似渴,也让弘晖意识到温凉在阿玛心中地位不同。

弘晖对温凉愈发好奇起来,心中也带着念想。曾经年幼,不知如何应对己身出现的纰漏而跑走,这成了弘晖心中的遗憾。如今求得阿玛同意前来,弘晖心中又怎会不欢喜?

温凉眼帘轻抬,看着对面少年犹带稚气的脸庞,慢悠悠地举起茶杯,“过誉。”他一饮而尽,利落的动作宛若饮酒。

“昨夜,弘晖在外书房?”

弘晖饮茶的动作一顿,视线垂落看着桌面,如此轻微的动作已然落入温凉眼中。温凉眼眸轻合,又重新睁开,看着弘晖的动作毫无波动,“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是了,这是昨夜温凉临睡前所猜测出来的内容。

昨夜他所听闻到的动静并非虚妄,而是切实存在的。胤禛的耳力比温凉敏锐得多,当他听见动作的下一刻,他委婉地让温凉离开,免得温凉透露过多。既是不能再继续交谈下去,也是因为他知道屋内的人是谁。

这府内,有哪一个人是胤禛愿意这般遮掩……除了弘晖,又会是谁?

弘晖面色微红,俊俏的小脸看起来很是羞愧,他的手指扯了扯衣袖,认真又轻缓地说道,“先生、先生所言极是。”他站起身来深深一鞠,这又与之前不同,含着深深的歉意。

昨日弘晖在外书房久待,到了日暮时分进食后,困倦地在内屋睡着。胤禛知道后也只是让个小内侍看顾,也没立刻把人送回后院。

胤禛与温凉交谈的时候,弘晖便醒了。

清浅的话语飘进来的时候,弘晖还是茫然的表情,不知究竟为何。然而那对话还是被他听清楚了,不管弘晖究竟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昨夜阿玛已经责罚过弘晖,今日弘晖前来,实则是为此事致歉。”

胤禛并没有点破此事,是为了给弘晖留面子。督促弘晖前来,是为了那若有若无的歉意。当然,胤禛并没有直接点明此事,因而这些都是弘晖的猜测。然八九不离十,也差不多了。

窃听之事,非君子所为。胤禛不希望弘晖被教养成孤傲清高的文人士气,可也不愿弘晖性格有缺。

温凉颔首,此事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