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睁开眼睛,又坐直了身子,“你,过来。”
胤禛倒也不生气温凉的态度,眼下温凉却是醉了,他漫步在原位坐下,就见温凉把刚才抱着死紧的水壶推到胤禛前面,“很热,抱一下。”
胤禛轻笑,“先生给我?”
“本来就是,给你。”温凉一顿一顿地说道,很快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他勉力地把两片打架的眼皮又扯开,看着胤禛,“不要说话,安静享受。”
“享受何物?”胤禛的情绪随着温凉这一出出奇地平复下来,嘴角含笑看着温凉。他是清楚温凉睡醒迷糊的模样,却不曾想到,连喝醉的时候也是如此。
温凉的眼皮子撑不住了,两片立刻和和气气地相亲相爱起来,“听雪。”他咕哝着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然后闭着眼睛抓东西,好不容易抓到个冰凉的东西,又不满地按回去,“暖。”
那是要温暖的意思。
温凉很快便感受到温暖的触感,被柔软地包裹在被褥中,安静地睡着了。
胤禛站在床榻边看着温凉半晌,于寂静无声中开口,“看好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嘶哑地应答了一句,“是,主子。”
苏培盛倚靠着柱子在打瞌睡,对面的朱宝战战兢兢地守着,仍旧没从刚才胤禛的气势中恢复过来。等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时候,合着眼睛在睡着的苏培盛反应比起朱宝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清醒得仿佛刚才在睡觉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看着胤禛从里面出来,凌厉的气势稍微淡去,身上残留着浓醇的酒意,然俊脸上的阴霾消失了。
“爷。”苏培盛低头。
胤禛恢复了。
……
次日,温凉醒来的时候,看着顶上摇晃的车顶发呆,直到朱宝从外面把车厢打开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朱宝看着温凉的模样差点要哭出来了,“您总算是醒了。”昨晚叫格格的错误让他付出了不少代价,眼下朱宝不敢再犯。
“我喝醉了。”温凉摸着手腕,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是的,您喝醉了。这是醒酒汤,您先喝一点吧。”朱宝连忙端来一碗散发着邪恶力量的汤药。
温凉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朱宝傻眼,苦劝未果。端着醒酒汤非常可怜,这是早晨贝勒爷特地嘱咐过的,要是没给格格喝下去,朱宝要惨。
温凉掀开被褥,伸手揉了揉额间,并没有那种宿醉后的头疼。他很少喝酒,却是不知道他喝醉了会是什么模样。只是现在看来,除了乱说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温凉思考完毕后,从怀里掏出了个咯人的东西,发现是个温润的玉坠。
朱宝沉默了半天后,憋出了一句话,“这是爷的玉佩。”胤禛很少带饰物,这个玉坠勉强算是贝勒爷最喜欢的一个,偶尔能够见胤禛带在身上。这怎么就出现在格格怀里了。
温凉对这个玉佩完全没有印象,苦思未果后,温凉把这玩意又塞了回去,那淡定的动作差点没让朱宝的眼球脱框。
车队刚好停下来驻扎,温凉出了马车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半天了,这正是午时。他就着雪水擦拭了脸后,又接过朱宝递过来的物什刷牙,等到他起身时,身后正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胤禛。
温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朱宝,回转过来看着胤禛:“爷,这是您的东西。”他顺手又从怀里把东西给掏出来。
胤禛一脸深沉地看着温凉淡然的动作,提示道,“这是昨夜先生扯下来的。”温凉抿唇,仔细地把玉佩又看了一遍,完全没有半点影响。这东西有任何一个地方很奇特吗?
胤禛看着温凉认真钻研的模样摇头轻笑,“我见先生昨夜如此喜欢,便把它送给了先生。先生昨夜既然收下了,今日便也收下了。”
温凉又看了眼这玉佩,欠身而道,“某谢过贝勒爷赏赐。”
胤禛袖手而立,看着温凉道,“是送。”端看昨夜的场景,最多也算是个强抢。
温凉知了胤禛的言下调侃意味,故作不知。昨夜醉酒的温凉不是今日清醒的温凉,温凉对此看得很开。
这点小插曲在浩荡的车队中很快消散,旅途的愉悦也绝大部分消失在枯燥的行走中。等到他们在山东停下来的时候,便是几个阿哥都是高兴的。
温凉没什么感觉,他既不晕车,也有书籍相伴,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感觉没过多少天他们便直接地来到了山东。等再过几天,他们便会直接走水路,从水路下江南,那样的速度回更快些,也方便康熙帝巡视水运提防。
康熙帝来巡,自然是有行宫相待。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入住行宫,而是在当地官员家中入住。温凉本来是可以随着胤禛入内,只是他拒绝了,随同大军在城镇外面驻扎。
朱宝不太理解,“先生,看着这天气又要下雪了,您不若跟着贝勒爷一同入内,也能暖和些。”这马车内虽然有暖炉,可冷起来还是冻得不行。
“太子爷带了何人入内?直郡王、八贝勒等人又带了何人入内?”温凉头都不抬,淡声说道。
朱宝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惊。太子爷带得是这段时间柔情蜜意的太子侧妃,而直郡王带的是侍妾,至于其他的皇子阿哥们要不就是不带,要不就是侍妾,其他的人还真的是没有。
朱宝明了后,又有点奇怪,可是先前格格并没有拒绝入住驿站,要说起来,驿站比起那些官员家中要小得多。
温凉似乎知道朱宝在想什么,“因时而变,不要乱想。”此前驿站的人那般拥挤,康熙帝便在身侧,这些皇子阿哥们哪里敢胡闹,现在可便不同了。
他们只在山东待一天,一天的时间,对温凉而言,忍忍也便过去了。
“是。”朱宝点头。
温凉继续埋头看着书中的内容,等到了晚些时候,便停下了动作。窗外飘雪落下,月色清和,温凉掀开车帘,那股子寒意深入骨髓。温凉把膝盖上的暖炉拿给瑟瑟发抖的朱宝,披着披风下了马车。
他手里还揣着个小小的暖炉,温暖的感觉让温凉有点发困。他身上的披风是新近才做好送来的,厚实得让温凉整个人几乎像是埋在了雪里。不知为何,他的披风皆是雪白。如今外头大雪纷飞,却是雪天一色了。
身后有飒飒声音响起,温凉呼吸的白雾轻柔散去,“戴兄。”
戴铎站在温凉背后,看着温凉抬头望天的模样,有点怅然,“你为何不随贝勒爷入城?”
“没有必要。”温凉的鞋尖落下了雪花,他轻轻动作,扬开了那雪白色。
他与戴铎之间的关系,随着温凉身份的知晓而变得些许奇怪。戴铎并没有告知其他人,然而肉眼可见的消沉已经让沈竹起疑。沈竹问过好几次,戴铎却有口难开。不论如何,温凉的身份是温凉的自由,他不可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沈竹。
更别说。
戴铎冷静下来,他不是傻子,温凉能在府内长久地待下去,自然有着胤禛的默许,这件事情已经默默地进行了这么些年,并不是现在戴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够改变的。
温凉转身看着戴铎,他的脸色些许苍白,或许是因为此事,也或许是因为这寒冷的天气。